姜芷萝转过身,沐浴着正午阳光的身影有些晃花了姜少衡的眼。
她穿了一件淡粉色的格子连衣裙,白色的衣领和袖口缀着水晶围簇的小花,平日里总爱编起来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用式样精巧的发卡半扎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妍丽的五官。
“大哥知道,应爷最讨厌什么吗?”她没头没尾的问。
姜少衡冷哼了一声,靠着门站定,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应爷肚子里的蛔虫,哪里就知道他讨厌什么?”
姜芷萝嫣然一笑,意有所指的道:“……应爷最讨厌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着。”
“你!”
姜少衡站起身体,怒视姜芷萝:“你又拿应爷来压我是不是?你是不是咬死了我不敢惹姓应的?”
“难道不是吗?”
姜少衡顿时无言以对,的确,他的确惹不起应衍,别说是他了,放眼整个青州,能惹得起又敢招惹应衍的人,屈指可数。
“好!你厉害!”
他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打开柜门,把里面一整摞的文件账簿都搬了出来,往办公桌上重重一放,顿时腾起一阵烟尘。
“下班之前,把这些资料整理成报告交给我,你不是想帮忙吗?来啊?我惹不起应爷,还收拾不了你了!哼!”
瞧着姜少衡摔门而去的背影,姜芷萝不由得轻笑,心道应衍的名号果然百试不爽。
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翻开那些厚厚的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往来的账目,没想到姜少衡真的会给她看这些核心的东西。
不知道他是低估了她的能力,还是太自信,她根本就翻不出来什么。
要知道,姜芷萝远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她聪明伶俐,头脑灵活,书本上的东西几乎一看就会,甚至还能倒背如流……这些事情除了已逝的大太太以外,没有人知道。
大太太曾在弥留之际握着她的手,告诉她说:永远不要自以为聪明,因为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比你更聪明的人,记住,平凡才是一个人最好的伪装。
因着这一句话,她伪装了那么多年,伪装乖巧,伪装愚钝,伪装成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可是现在,她不想继续伪装了,她要展开自己的锋芒!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太阳渐渐西沉,姜芷萝不知不觉,竟然在办公桌前埋头工作了一下午。
那些账目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利润有些高的出奇,照理说不管中药还是西药,都不该有这样高的利润,尤其是从国外买进来的西药,价格本来就高,如果再在这个基础上大幅度提价的话,根本不可能会有账目上记载的销量。
姜芷萝抱着账本下了楼,本想找姜少衡问清楚,却四处都找不到他的人,只看到一个在柜台前打瞌睡的小伙计。
“叩叩叩”姜芷萝敲了敲柜台。
小伙计立刻大梦初醒,茫然的盯着姜芷萝:“小姐,买药啊?”
“买什么药啊买药,你看看我是谁?”
小伙计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她是老板新聘任的秘书,好像是姓…姓……对,姓庄!
“庄秘书,你有什么事吗?”
姜芷萝把账本放在柜台上,“老板让我核对账本,上面有一些账目不对,所以我下来看看!”
小伙计立刻打开柜台尽头的隔板,殷勤的说:“庄秘书请,您有什么想看的随便看就是了,咱们药房卖的药全都在这里了,还有一些在后面库房,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带您去看!”
“好的,谢谢你!”
“庄秘书客气了!”
姜芷萝审视了一遍药方的结构:进门处右手边一个楼梯通向二楼,其余就是连通的大柜台,在和楼梯正对的位置上有一个掀开了就能供人进出的隔板。
药方分左右两区,左边是是中药,柜子则是排列整齐的小格子,每个格子上都贴着写了草药名字的标签;右边是西药区,同样是木制的柜子,只是换成了玻璃格子,可以让人一目了然。
姜芷萝挨个查看柜子里的西药,并默默记下了名字和价格,其中有一瓶西药,她看着特别眼熟,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看来记性这种东西果然靠不住。
“咱们药房的药比别处的要贵吗?”她像是不经意的问道。
小伙计摇摇头,“不会啊,哪儿能呢?咱们隆兴药房的药一直是以平价惠民为原则的,不仅不比别的药房贵,有的药还比别的药房便宜呢!怎么了?庄秘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担心小伙计起什么疑心,姜芷萝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姜老板呢?没在药房里吗?”
“没有,人家是老板,哪能和我们一样,每天都呆在药房里呢?”
“那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小伙计还是摇头。
“估计不是去对面的朝阳饭店吃饭,就是去皇后歌舞厅了,反正就是那么几个烧钱的地方就对了!”他猜测说。
姜芷萝点点头,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五点的位置。
她噔噔噔的上了楼,把账本放好,顺便拿了手包下来,对小伙计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庄秘书慢走!”
姜芷萝出了门,本来想去其他药店里看看,顺便打听一下西药的价格,确认一下小伙计说的话是否属实,然而她刚一出门,眼角余光就瞥见有一道身影快速的躲到了墙后面。
有人跟踪?!
姜芷萝回头望过去,整条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并没有什么异常。
老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有没有人跟踪,看来她不能贸然去别的药房打听了。
思及此,姜芷萝招手拦了一辆黄包车,坐上后说:“平江路34号。”
那是应园的地址。
别的不好说,起码应园里有那么一个对西药了如指掌的人。
怀着疑惑,姜芷萝到了应园,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其他人打,就直奔后园的那座独栋小洋房而去。
“沈星堂,我有事要问你!”
她一把推开大门,只见紫色丝绒沙发上的男人瞬间跳到地上,随手扯过一条薄毯裹在了腰间,而沙发上的女人则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急忙捂住胸前的春光乍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