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了宿舍楼,果然见到慕少祺长手长脚地倚靠在她的车门上。
见她出来,慕少祺堆满了一脸的笑:“看,我们多有缘分,连选的车都是同一个牌子。”
郦清清看了他一眼:“你跟我爸爸比较有缘!”
她这样说不是没有来由的,从温哥华回来没多久,盛茗薇有一次跟她通电话,竟然旁敲侧击地问起了慕少祺。不用说,她也知道症结在哪里。
上周末回家,她原本已经想好了要探一探父亲的口风,哪知聊了不过三五句,父亲又把话题引到了慕少祺身上。
郦清清走到他面前,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车钥匙,滴滴两声,车灯闪亮。
慕少祺却只是略收了收脚,换了一个双手抱怀的姿势,仍然背靠着车门:“跟伯父有缘也没什么不好,曲线成功救国的例子多了去了!”
她忍不住皱眉,这个人怎么还耍起无赖来了!
“请让一让!”
慕少祺一脸痞痞的笑:“要我让开也可以,你帮我一个忙。”
郦清清直接无语,这是什么逻辑,明明是他挡了她的道,她耐心提醒,他怎么还好意思反过来提要求?
她实在不想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了当:“慕先生,我想我帮不了你什么忙,而且我现在要上车了,请你让开。”
话音刚落,她便向前迈了一小步,慕少祺见她想赶人,干脆伸出一只手臂,横在了车顶上方。
“慕少祺!”
他根本不理会她的警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原来你记得我的名字!”
郦清清冷着一张脸,心里已经十分不耐烦:“慕先生,你到底看上我什么?是我爸爸的银行吗?那我看你要重新打算了,至今我也没有想过要女承父业!”
慕少祺似浑不在意,始终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那你到底看不上我什么?你不想开银行,那你想做什么?女孩子家家的整天跑工地造房子的可不好,太累太辛苦。我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直接嫁给我?”
厚脸皮的男生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像他这样见了不到几面就拿结婚说事的,她倒还当真是头一回见。
“你这两天应该没有去陪我爸爸下棋吧,如果你去了,他应该会委婉地告诉你,以后都不必再去了。我已经明确跟我爸爸说了,我根本不打算跟你交往,让他在接待你的时候,不要太理所当然,毕竟非亲非故的。当然,如果我爸爸想认你做干儿子,我也不介意多个便宜哥哥。”
说完,郦清清转过身去,按下锁车键,把车子和慕少祺扔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惹不起,她难道还躲不起吗?
“郦清清,我小姨住院了!”
郦清清原本已经走出了三五米,听到这句话,身影不由自主地一顿,脚步也跟着乱了。
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妥,再想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慕少祺已经三两步追上来,一个旋身挡住了她的去路:“郦清清,难道陆昕裴真的是因为你,才执意要和我小姨离婚的?”
郦清清立即反应过来,他现在明明就是在套她。
“慕少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慕少祺斜眼打量着她:“难道不是吗?上个月你请假去温哥华,没过两天,陆昕裴也出国了,你敢说他不是去找你?”
郦清清的眉心突兀地一跳:“慕少祺,你凭什么管我去哪里!”
慕少祺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咄咄逼人:“清清,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被陆昕裴迷住了,我都奉劝你就此打住。我外公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跟我小姨离婚的。你如果执意要跟他在一起,就是一辈子没名没分的给人做小,你能接受吗?即便你心甘情愿,你父母呢?你爸爸如果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即便单单是我小姨,她也是无辜的!当年的车祸,她自己也不想,如今她行动不便,给不了陆昕裴一个正常妻子该给的一切,她自己又何尝不痛苦。而且,我外公也表态了,只要不离婚,陆昕裴想在外头做什么,他一概可以不闻不问。”
郦清清不动声色地听着,心底早已经混沌成了一片。是她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吗?他们之间明明早已经名存实亡,却要被一张纸捆住一辈子吗?
他们吵架了?其实乔爱诗并不想离婚?原来,他竟是遇到了这样大的阻力!
生平第一次,她体会到了一种心疼。是的,她心疼陆昕裴!
这个时候,她可以做什么?也许,她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继续等待。
郦清清压下心头所有的情绪,直视着慕少祺的眼睛:“慕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对你,对陆老师的家事,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感兴趣。还有,我对你的家教实在不敢恭维,长辈们的事也是可以随便拿出来说的吗!”
她心中愈加不耐,转身欲走却被他伸手拽住:“请问你这个人除了会挡路,还会些什么?”
慕少祺皱了皱眉,眼神似乎正在判断什么,而她实在是厌烦他的眼光,用力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回去,一把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一键启动,娴熟地打着方向盘,掉头离去了。
慕少祺好像在她身后高喊了一句:“郦清清,你根本就是心虚!
这种感觉就是心虚吗?她其实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心虚?陆昕裴说过,五年前,他和乔爱诗的婚姻就已经名存实亡了。他们之间,乔爱诗才是那个最初的背叛者,不是吗?
真的放假了,整个学校一下子空荡了下来,校园里几处主干道上的行人也不多,看起来,他们系又是放得最晚的。舒岚住的是混合六人间,其他的床铺上都空着,低年级的三个学妹从上个礼拜开始陆续都回家了。有一个与她们同一届中文系的,已经找好工作搬了出去。还有一个也是她们建筑系的,说是今天一大早的火车。
又到毕业季,她们是五年制,别人都忙的时候,她们倒还悠闲。用舒岚的话说,多交一年的学费,多耽误一年的青春,多听一届痴男怨女劳燕分飞的狗血!
十来分钟,她已经刷卡驶进了小区的停车场。
停好车,进了电梯按下9层,她就开始紧张了。站在陆昕裴家门口的时候,她整个人更紧张了,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回来,回来,不要去。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他在不在。
如果他在,她打算说什么?
如果他不在,她来做什么?
很奇怪,她的理智分明还在分庭抗礼,纠结着要不要按门铃,手指却已经擅自行动了。她明明还在犹豫,明明还没有想好,怎么门突然就从里面打开了?
她一惊,随后便看见陆昕裴穿着一件米色T恤,一条浅灰色的棉质长裤,消消闲闲地站在门口,略带欣喜地望着她。
“欢迎你,请进!”
郦清清牵起嘴角,仓促一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那是她第一次走进他的家,也是两个人同时在场时唯一的一次。
家里收拾的很整洁,极简约的黑白调子,干净而舒适。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打算在这里长住,即便如此,也能一眼看出他在空间格局上的要求和品味。
毋庸置疑,他本来就是大师级的。
陆昕裴招呼她到沙发上坐,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说不出来为什么,郦清清很是有些局促。他卧室的门开着,房门口的放着一只银灰色的行李箱,他好像正在收拾行李。
她接过水杯,心里无端端地掠过了一丝慌乱。
陆昕裴在她对面坐下来,轻轻地叫了她一声:“清清?”
郦清清鼓起勇气:“陆老师,你要搬回家去住吗?”
陆昕裴似皱了皱眉,扭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我要出一趟差,去北京。”
她看着他:“什么时候走?”
“本来是今天晚上,你来之前,我正在给航空公司打电话要求改签。我坐明天最早的一班飞机过去。”
郦清清“哦”了一声,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隔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问:“你是有什么要紧事才改签的吗?”
陆昕裴看着她,展颜一笑:“想跟一起你吃晚饭,算不算是一件很要紧的事!”
一瞬间,仿佛是乌云过境,心头的阴霾悉数散去。她忍不住暗暗嘲笑自己,竟然会这样沉不住气。
“那,我们去哪里吃?”她的声音很低。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表:“那要看你想吃什么,我先去换套衣服,给你十分钟做决定。”
等着陆昕裴换衣服的时间,她无端端的又脸红了,大约是因为他卧室的房门没有关,也或许,仅仅是因为两个人第一次这样的共处一室。
她忽然变得忐忑而期待,除了在温哥华的那一次,他们还没有正式的约会过。他特意改签了机票,就是为了跟她一起吃饭,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吗?
从温哥华回来以后,舒岚几乎隔一个星期就要问她一次,他们之间已经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孤男寡女,楼下楼下,一个是情窦初开的冰山美人,一个是禁欲多年的绝色和尚,实在让人没办法不浮想联翩!
而事实上,除了上次在温西郊外的大平原,陆昕裴牵过一次她的手,他们两个人之间再没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即便是她手机信箱里来来去去的收发信息,也从来没有任何逾矩的字眼和措辞。
舒岚显然将信将疑,大呼现在小学生都会玩亲亲了,即便是她少不更事,那陆昕裴可是过来人。何况她生的这样美,T大四届校花可不是白白连任的,但凡是个正常男人见了都会动心。
除非,他不正常?
郦清清当时忍不住捶她,动心就动心,难道非要做点什么来证明?
这么想着,她的一张脸几乎又要烧起来。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一段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有什么样的举动才算是正常。
何况,他们这样,算是男女朋友在交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