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敖重天朗声大笑,继而精明的眸子里满是赞赏,“越天不愧有颗水晶玲珑心,什么事都看得这么清楚。”
敖越天笑了笑,未语。
“越天难道不担心你父王?”敖重天皱眉好奇问道。
“父王……”,他面露惋惜与苦涩之意,“父王他不该有反叛之心,但越天明白他心中的苦,他屈居戎王府二十载,空有一身才华,无处施展,他……”
闭了闭眸,他轻叹,“我也无法阻止他,只希望到时候,皇叔可以手下留情——罢了,越天不是求情,只是……”一直云淡风轻的他,此时竟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敖重天似乎也有些悲戚,正欲说话,却见一宫人惊慌失措地跑来,呼喊道:“不好了,皇上!不好了!”
敖重天皱眉喝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宫人颤颤巍巍道:“戎,戎王集结大军,攻向皇城!”
不知何时,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覆盖住了整个皇城,天地里银装素裹,散发着白色圣洁的光芒。洁白的雪地上,密密集集的脚印破坏了这般宁静美好的景象。
皇城外,大雪飘扬,将站立着的士兵变成了一个个的雪人。
军队前,一人一身戎装,骑一匹骏马,身形在纷纷飘扬的大雪岿然不动,仿若天地间的一尊雕像,神伟而又冷峻。那人正是戎王敖啸天。
他此时定定地盯着那朱红城门,以及站在城楼上的一个将领。那将领只是一位小角色,见到此种平生未见到过的场面,还真有点吓得腿软,他手扶城墙的岩壁,面带菜色地扭头对身后的小卒低吼道:“快叫人去喊两位将军啊!”
小卒亦颤巍巍回道:“去,去叫了。”
“怎么这么慢?”他实在是害怕了。自己不过是一位平平凡凡的守城将领,武功不济,更别提什么战略了,再继续下去,他岂不是要等死?看那戎王杀气腾腾,似乎要把自己吞了一样。
敖啸天仰首看向城楼上的景况,目光带上些嘲讽,只听他慢悠悠道:“怎么?皇城内竟找不出其他人了吗?难道只让本王与这种货色对抗?”
其实,皇城内确实没人。虽说有宗诩及孙义彻,但是城内除了皇宫的护林军,还真是找不到其他像样的军队。谁也没想到,戎王敖啸天会出其不意,直接聚集大军主攻皇城,打一个措手不及。远水救不了近火,虽然两位将军手下都有雄兵百万,但驻扎在远方,一时间根本赶不过来,再者,即使两位将军是何等人才,仅凭护林军,是不可能战胜戎王的大军的。虽然人们并不知道戎王是何时集结如此浩荡规模的大军来到城门处,而不被探子发现的原因,但此刻,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城墙能否抵挡得住万千铁蹄的践踏?
“你,你不要太嚣张了!孙将军和宗将军就,就要来了!”那守城将领略显结巴道。
“哈哈”,戎王仰首大笑,似乎是觉得那人的话太过可笑,“是吗?你觉得就凭两人就能抵挡得住本王的千军万马?”他一说完,底下的士卒们都发出轰然大笑。
就在这时,一道清雅、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因灌注了内力,故所有人都能听见,“戎王难道没听过‘擒贼先擒王’吗?”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城楼上多出了两人,一人身着铠甲,苍老的脸上俱是愤慨,而另一人则是一袭白衣,淡雅而高贵,如莲,似仙。这两人自然是孙义彻与宗诩,说话之人正是宗诩。
戎王收敛了神情,面色变得严肃谨慎,他看着两人,道:“那要看你们如何擒住本王了。”
雪似乎更大了,鹅毛般洒落大地,仿佛要将这世界上所有的罪恶都洗净,还世界一片纯洁无暇。厚厚的雪似要掩埋住人们的双足,阻止他们的前行,阻止这次杀戮。
宗诩淡淡一笑,白衣卓然,不染铅华,如高山雪莲,在这雪白的天地里,他的白衣似乎与雪花融为一体,只留下风中那飘扬的墨发,以及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那人不知何时左手上已多了一张精致的弓,他右手向后一伸,便立即有人递上一支弓箭,接着,他将箭搭上弓,拉开,所有的动作都是那般优雅利落,仿佛他面对的并非千军万马,而只是一只可爱的猎物。
“戎王,你可要注意了。”他悠然一笑,还“好意”地提醒了一声,却在突然间神情一凛,目光如电,全身如绷紧的弦,蓄势待发,就在瞬间,手臂一松,箭出!携呼啸的风雪,直指戎王的面门!
戎王似乎早有防备,依然坐在马背上,神色泰然,众人心惊之际,却见戎王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头戴斗笠的神秘人,武功似乎深不可测。只见他利落地起身,轻盈飞到空中,迎向那支仿佛能刺破空间的箭。电光火石之间,一人一箭似乎已争斗了好几个回合,那箭似乎长了眼睛,又似乎是本身有意识般,竟然能够在空中停留,并且与一位高手大战好几个回合,众人不禁傻眼了,这,这还算是人射出来的箭吗?
不禁抬首看向城墙上那位白衣胜雪的人,此时正淡笑着俯瞰着城墙下的争斗,仿佛已经手握一切胜算,在他的面前,自己似乎已成了蝼蚁,能被他随意捏死。这就是神将之威吗?他们已经心生退却之意了。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那支箭终消耗完精力,从空中落于地上,直直扎进了土壤,箭柄还在微微颤动,待渐渐平息下来,突然间,那支箭顿化为齑粉,无声无息,却仿若惊雷般落在了众人的心目中。
孙义彻目光极震惊、极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白衣皤然的年轻将军,然后又看向城墙下。原以为他想凭借一箭能够射杀戎王,本还觉得他天真,但看了那一场人箭之战,心中震惊于他武功的深不可测的同时,还佩服他的真正用心,果真不枉“神将”之名啊!
戎王心中惊骇之际,不免又有些担心。宗诩露了极漂亮的一手,又身居神将之名,那么自己的士卒们定已心生惧意,这仗还没开始,对方就已经扭转不利局面,占据上风,这个宗诩果真不可小觑!一想到他“背叛”自己,他便心生怨毒之意。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士卒们面上已露退却之意,便仰天长啸一声,吼道:“儿郎们!此人会使妖法!断不能留!我们要清君侧,把这妖人拿下!”
经过他这样一呼喊,士卒们心中又犹豫了,他们本身就没什么知识与眼光,看到这般神奇的一箭,自觉不可思议,此时听戎王这样一说,顿时找到了这种神奇之术的原因,于是有人,大胆喊了一声“清君侧”,众士卒便都高喊:“清君侧!清君侧!清君侧!”
城墙下呼声震天,刚刚扭转的局面此时又被扭转回去了,城墙上的士兵们俱心惊胆战。孙义彻看了一眼宗诩,见他依然一副淡定如斯的样子,便没有说话。哪知道宗诩却唇角一勾,看向他,悠悠道:“孙老将军,该您出招了。”说完,便转回头,看向下方,在看向那头戴斗笠之人时,稍顿了顿,莫测一笑道:“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难道阁下要打破这个规矩,以江湖人的身份参与这场战争吗?”
他声音虽不大,但却不知为何传到了城墙下所有人的耳中,瞬间士卒们都停止了呼喊。他们虽没文化,但这种常识还是知道的,江湖中人不允许参与战争,他们本就觉得此人神秘,但有不敢有所怀疑,此时听到这句话,便都疑惑地看向那位神秘人及戎王敖啸天。
斗笠下,一道实质性的目光射向城墙上的宗诩,宗诩一怔,这人不可小觑。黑眸深了深,唇角挂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之意。
斗笠下的目光撤去,只听那人回应道:“在下是戎王的幕僚,这也不可吗?将军还是别试图拖延时间了,若是没有那个自信,还是投降为好。你们的军队远在千里之外,再等个三天三夜,也等不及了。”声音似有些浑浊、苍老。
原来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原来他们是怕了我们,城墙下的士卒顿时得意起来,此时不攻,更待何时?可是,为什么那位一袭白衣之人依然丝毫不见慌张,那位老将军却又为什么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戎王!你以为只有你会藏兵?你看看你的身后!”孙义彻大手一挥,笑声震天。
戎王及众士卒向后看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铁蹄铮铮,大地一片震颤,汹涌澎湃,浩浩荡荡。
戎王顿时色变。
“早知你有反叛之心,老夫就留了一手,戎王,你还不快快受降?”孙义彻在城墙上,意气风发,颇有老当益壮的风范。
戎王敖啸天慢慢回过头来,蹙起的眉缓缓舒展开来,孙义彻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了。只见他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接着拍了拍双手。
众人惊疑之际,只见士卒行列里一马缓缓而出。马上有两人,一人身着黑衣,依然头戴斗笠,他右手执剑,左手缚住另一人,那锋利无比的剑正割在被束之人的咽喉上!
“殊元!”孙义彻看清了,顿时一阵悲呼,目眦欲裂。那被剑抵住咽喉的人不正是自己寻找已久的爱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