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在哪?”医生问。
我将医生带到裴墨跟前。
裴墨看着医生的神情比较凉薄,看得出他似乎对医生的态度有些排斥。
这时候我也照顾不到裴墨的情绪了,赶紧对医生说:“医生,你快给他看看,他好像发烧了。”
“放心,我来了就不会有事……”
医生心宽体胖,笑呵呵地安慰我,按部就班地给裴墨测量体温,又用手电差点眼瞳、舌苔的症状。
“咦?”
医生忽然古怪地发出一声。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怎么回事?病情很严重么?“
医生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古怪地打量着裴墨。
“先生,能佛伸出右手,让我把脉确诊?”
裴墨看了我一眼,然后看相医生,点点头。
裴墨缓缓伸出右手。
医生把脉的时候,神情特别古怪,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疑惑,一会儿神情凝重,一会儿又舒缓。
我看的心惊胆战,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摇着医生的肩膀问他裴墨的病情到底怎么回事。
他这副样子,真是吓死人了。
将近十多分钟后,医生这才松开裴墨的手腕。
“医生……他没事吧?“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裴墨。生怕医生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
“死不了。”
我不由大松了口气,但随后又觉得医生这话也太不中听了吧?什么叫死不了?
“我先给你输液退烧吧。”
医生拿出折叠的输液架和吊瓶,给裴墨挂上。
裴墨看着医生,黑眸犀利深邃:“我的情况,应该不止于此吧?”
医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确实。”
“还有别的问题么?”我看向医生,忍不住催促,“唉,李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不是我卖关子,而是这问题我治不了。”
我呼吸一紧。
裴墨的眸光却淡然镇定:“但说无妨。”
李医生深深地看着裴墨,神情凝重。
“你被人催眠了。”
“而且催眠的有些年头了。你的精神因为长期的催眠,负荷极大,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什么,催眠!”我低呼了一声担心不已,很想具体问清楚,但理智告诉我,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李医生的好。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坚持过来的。依照我的诊断,你至少已经被催眠了七八年,而且你的精神一直在反抗对方的催眠。因此,催眠之人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新为你催眠一次。你越来越频繁发作的头痛,就是因为频繁催眠,导致精神崩溃的副作用。”
裴墨很平静,他的一只手食指在床的边缘轻轻敲着。
这是他思考时候的习惯动作。
“这么说,我有时候记忆混乱,也是因为催眠?”
“应该是这个原因。”
我想起裴墨之前忘了我和温黎,这会儿又突然想起了温黎。想起他经常头痛,甚至只要一想起与我有关的事,就会头痛。想起他偏偏忘了我……
莫非,都是因为有人给裴墨催眠,才让裴墨忘掉了我?
莫非,都是因为有人给裴墨催眠,才让裴墨忘掉了我?
因为裴墨的精神一直在反抗,为了防止裴墨突然想起我,所以这八年里,一直在反复地给裴墨催眠?
记忆混乱和头痛,都是催眠的副作用?
我的脑海中,忽然一切都变得清晰了。
阴谋。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阴谋。
那么,是谁能给裴墨催眠,并且能在这八年的时间里,定期给裴墨催眠?
这个人,一定要在裴墨的身边,并且能够经常接触到裴墨。
我想到了那个女人。
和曾经的我长得一模一样,凭空出现在裴墨身边的女人。
温黎。
我看向裴墨,他也沉吟着,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森黑的眸子里,偶然掠过的凉光,那样的惊心动魄。
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就连我都会怀疑温黎,裴墨那样玲珑剔透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温黎?
更何况,裴墨当时会躲着温黎。想必那个时候,裴墨应该就想起了一些事情,并且也怀疑温黎了吧?
“李医生,这催眠之术,有办法解决么?”我问。
李医生摆摆手:“术业有专攻,我对这方面并不擅长。不过,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位先生的催眠必须立刻停止了。这位先生的精神,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了。若是再继续催眠下去,先生很有可能……”
李医生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用说,也知道那个下场绝不会好。
“会怎样?”裴墨淡然地问。
李医生有些诧异地看了裴墨一眼。
我知道李医生为何会如此差异,裴墨的反应太过淡漠,仿佛事不关己,似乎并不是发生在自己的事,不见恐惧,唯有淡漠。
“先生心态倒是挺好。”李先生笑了笑。
“但说无妨,下场会如何?”裴墨眸光静谧,一丝波澜也无。
“依我猜测,至少你会忘却所有,你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家人爱人、成长经历……也就是说你会变成一个完全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行尸走肉……当然,用通俗的说法来说,就是智障。”
我惊恐地捂住了嘴,不敢让自己害怕的声音泄漏出半分。
行尸走肉……
那对于裴墨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我不敢想象,这样一幕发生在裴墨身上。
不,我绝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心渐渐变冷,手掌满满锁紧成拳。
温黎这个女人真是太狠了,裴墨对她不薄。这八年来,对她百般呵护,何曾苛待过她半分?
她竟然这样对裴墨!
裴墨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是绝对的冷静。
丝毫没有被背叛的愤怒和悲痛,冷静地宛如独自身陷囹圄的强大猎豹。冷浸、沉默、孤傲,只是从他那凉薄的眸子里,偶尔闪过的凉光,带着惊心动魄的寒意。
“我还能再接受几次催眠?”
李医生再次诧异地看了裴墨一眼:“你真是一个极为有趣的人呢。换作是普通人遇到这种事,都是痛哭流涕,吓的魂不守舍,头一次遇到你这么冷静的。”
李医生顿了顿:“你最多再经过三次催眠,精神就会彻底崩溃。当然,这是在情况比较积极良好的情况下,倘若你比较倒霉,再加上你情况不佳,很有可能,只要再经历一次催眠,就会彻底崩溃!”
“我劝你最好找一个精神科的专家评估一下你的精神情况。不要再接受任何催眠了,谁知道上天是否眷顾你?另外……看在林小姐的面子上,给你提个建议吧。换掉你的心理医生,这个人一定心术不正。”
裴墨的心理医生?
我想起我之前偷看过裴墨的手机。
他的心里医生……似乎姓赵?
那个赵医生还诊断裴墨有两个人格,一直在给裴墨做心理的咨询和治疗……
而且裴墨也定期去那里治疗。
会不会就是这个赵医生给裴墨催眠?温黎和这个赵医生相互勾结。
我记得,每次裴墨头痛,都是温黎给裴墨针灸,缓解裴墨的头痛。
这么说,当催眠后裴墨的后遗症发作,头痛之时,温黎就来缓解这个后遗症?
这么一推理下来,很多事都说的通了。
那个赵医生,一定是和温黎相互勾结!
赵医生又叮嘱了我和裴墨一些注意事项后,这才转身离去。
我对赵医生连连鞠躬感谢,赵医生帮了我和裴墨大忙。我很想给找医生包个大红包,但是苦于自己身上没有多少现金,也没有信封,这么硬给赵医生塞钱,多少有些不好看。
好在我跟赵医生也很熟悉了,想着明天登门拜访,给赵医生送点礼物再封一个大红包吧。
“赵医生,太谢谢你了……你帮了我们大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由衷的说。
“哈哈,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这么见外做什么?我听说你这小丫头设计的衣服,特别的合身。江城找你定制一件衣服都得排队,怎么?给我这个老头子设计一件衣服怎么样?”
我看着李医生和蔼中却带着点儿打趣的笑,忍不住也笑了:“好,我一定为您量身定制,亲自设计一件衣服。”
送走李医生后,我关上门,去给裴墨倒了一杯水。
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滴的渗漏。
李医生走的时候,让我照看好,若是水快完了,一定要及时更换,不然血液可能会倒灌。
我把水杯递到裴墨跟前。
“喝杯水吧。”
发烧的人,身体容易缺水,因此要多喝水。
裴墨看了我一眼,接过水杯。
“谢谢。”
裴墨低头喝水,睫毛微垂,掩映着一汪深沉的水波,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看着裴墨一口一口地喝着水,显然是在思忖着什么。
“你怎么想的呢?”我忍不住问。
裴墨挑眉看着我。
“就是刚才李医生说的事。”
“哦。”裴墨又垂眸,慢慢地喝着水,“这件事,我会换一个权威的心理专家,重新诊断一下。”
他的语气,淡然的有些漫不经心。
我的怒火噌的就冒了出来。
“你不相信李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