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镇南王次子,因为原本的长子爵储司君琢出事后,才顺位递补成为爵储,从自家封地来到京师。
他初来京师时因为身份的陡然变动,只得仓促学习着如何在京师内的世家子弟中进退周旋,手足无措地适应着太学府中陌生的一切。
那时他尚稚龄,本身也并不是按爵储的方式养大,初登场时不免遭受许多嘲讽与冷遇。
可他记得很清楚,那些嘲讽与白眼中,并没有一次是来自唐月琅的。
她甚至不着痕迹地帮过他。
当他在七王爷的家宴上因为口音被嘲笑时,她曾以一个笑话替他解围;当他在太学府因为无法融入世家子弟间而被冷落排挤时,是她提议了一场比武打擂,使他得以凭一身武艺在太学府的同龄生员中站稳脚跟。
只不知从何时起,她就三不五时与韦锦澄联手找他的茬。
之后他便故意向成均馆夫子揭发她与韦锦澄的文章是请家中先生捉刀,以为她会来找自己要个解释,哪知从此之后竟彻底成了敌人,十回见面至少有六回是以打架告终。
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说啊,凭什么我就受不起了!”
唐月琅抬头看向他脸上微醺的神色,不疾不徐地解释道:“你我现下都穿着官袍,我一个武德司副指挥向你皇城司办事官见礼?我怕你明日一到枢密院就会被剥皮。”
她这话完全不是恐吓,而是陈述事实。
两司如今因为在党争中立场不同,已是彻底交恶撕破脸。
武德司主战,因此被主和派打压得很惨。皇城司作为主和派在京中的中流砥柱,两司又是门对门,素来积怨也深,如今这样的境况下,自然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轩然大波的。
司君玉闻言一怔,酒醒了三分。
“也不用等明日到了枢密院,”韦锦澄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冲唐月琅咧出一口白牙,“我与你职阶相同,你若着官袍向他见礼,我便白白被你连累得低他一头。我要是恼羞成怒起来,不是揍你便是揍他。”
唐月琅笑道:“别内讧,你揍他就行了。”
这句话像是无意间触到了司君玉心中所忧,他怒而一掌拍在桌面上,低吼道:“你们两个!敢不敢脱了官袍出去打一架!”
“穿着官袍也敢跟你打这架呀,又不是没试过穿着官袍揍你,”韦锦澄笑着站起身,抬手示意,“君玉兄,请。”
这就叫先礼后兵,现在先客气一下,等会儿才好意思将他打得很惨。
韦锦澄摇头晃脑地就跟上了司君玉的脚步。
唐月琅无奈,边走边低声对韦锦澄抱怨道:“饭都还没吃你就撑着了啊?没见他喝醉了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韦锦澄愉快地回答。
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司君玉,唐月琅心中低叹一声。
这京师中乌七八糟的事情实在太多,若她不是公爵储位,又或者她对自身的使命与责任能少清醒几分,她定会跟着韦锦澜一走了之。
真不想跟他们搅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