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锦澄终于瞪着布满血丝的眼,大吼一声:“那是我弟弟!”
“那是我男人!”唐月琅喊得比他更大声,眼神坚定而勇敢,“我向你起誓,只要我唐月琅活着回来,就一定带回一个活着的韦锦澜!你信我!”
见韦锦澄还要争,唐月琅又道:“韦锦澜现在身处险境,我绝不可能让你再一头扎到夏国去。若王爷浴血一路回到京师,你让我如何对他交代?说他的两个儿子都还在夏国?让王爷再回师穿过前线一次吗?!”
韦锦澄抬手狠狠地抹了抹脸,咬牙切齿地道:“好,你去!”
武德司的人自然不能带走,此时唯一可动用的便是两府的亲卫。
“之前临时征召的各府亲卫已放归各府,这两府亲卫是兵部特许由我全权指挥,若事后陪都那头再有追究,与你屏东王府无干,”此刻的唐月琅显得比韦锦澄更冷静,“若真到了那么一天,我只求你能保住自己,然后在能力许可的范围里保我唐家一个平安。”
若到局势稍安时陪都那头又来秋后算账,唐月琅都不敢奢望自家的爵位还能得以保全,只要唐家一门上下性命无虞,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唐月琅,不要对我做这种要求,我不想听你交代后事!”韦锦澄眼中的血丝已渐渐模糊相连,红得几欲滴血。
唐月琅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能做到的。半年前你被软禁起来时,对我提出的要求不也类似此刻么?你比我高出太多,我能沉得住的气,你一定能。”即使你做不到,我也不会怨你。
“你怎么敢这样信我?你怎么能这样信我?”韦锦澄脸上竟绽出了绝望而疯狂的笑,从不轻弹的男儿泪在面上肆虐泛滥,“唐月琅,我不信你一点不知,这么多年我之所以与你倾心相交,不过是利用你!我只是需要你这个同盟!”
唐月琅毫不震惊,也毫不失望,回给他一个温暖如春阳的笑意:“我自是晓得的。可你选择了我作为同盟而不是别人,也是认可我这个人不是吗?事实上我们是互利,谁的心也没比谁干净。你我是同样的人,只不过论谋断、论策略你是明月在上,我流萤无光,说到底还是我利用你的时候多些。”
“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不管我们最初是因为什么而成为朋友,”唐月琅说着,眼中也渐渐泛起泪光,“这么多年了,我们终究还是成了彼此最牢固的盟友,这就足够了。我们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谁也不必担心对方会在自己背后插一刀,这很好,很好。”
时间拥有最伟大的力量,终究无声无息地将两颗稚嫩的心打磨得干干净净。童稚之时因为恐惧和无力而不得不各怀心思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终究在漫长的成长中渐渐交付了最真诚的友谊。
不管一开始是多么不堪,此刻他们两人一定是对方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同袍。
这就够了。
韦锦澄重重抹去面上的泪,右手紧握成拳,郑重地举到唐月琅的眼前。
唐月琅脸上的泪痕全绽成笑,也举拳与他相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