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狱卒也并未答言,只面无表情的齐齐立于曹真身后聆听教诲。
“可是,身为探事,不会永远遇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甘于束手待毙的人绝成不了一名顶尖的探事,”曹真以鞭柄轻轻打开韦锦澜半握的手,“所以,掌心与指腹处这曾薄薄的茧痕,就是练了击杀的证明。二公子,在下猜得可对?”
韦锦澜面上笑容不变,闻言点点头,温雅而平和地回道:“曹大人所言甚是。”
那样的神情,仿佛他此刻是身处自家厅堂怡然独立,而非被绑缚的阶下之囚。
“二公子虽是异国友人,但终究出身高贵,曹某实在不忍冒犯,若公子能从善如流,也好少受些疼痛。”曹真慢条斯理地绕到韦锦澜的另一侧,劝慰话里走过场的成分居多,语气中却并无急于探知韦锦澜心中秘密的迫切。
他是夏国出名的酷吏,对人行刑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乐趣。至于结果……
对于能从囚犯口中得到多少信息,曹真一向都是很随缘的,只要多少能说一点,便是说明酷吏曹真又一次保住了“没有活人能在他面前不开口”的不败金身。
“曹大人与我多少也算同行,两国探事行当的规矩向来也应当是相差无几的,”韦锦澜语气友善地回道,“每个探事卒自打入行起就知会有这么一天的,不过早晚而已。若今日曹大人与我易地而处,我想,您的反应也理当与我相差无几才对。”
曹真笑意一冷,寒声道:“既如此,那么二公子,曹某就得罪了。”
韦锦澜看了曹真手里的牛皮长鞭一眼,仍是风轻云淡的笑:“曹大人多礼了,请吧。”
沾了水的皮鞭一次次破空而来,带着刺耳的声响,最后终于将银白锦缎击碎,带起一道道红痕。
渐渐的,那道道的红色模糊在一块,颜色缓缓转深。
银白的衣衫即使破碎狼藉,在昏暗的囚室中却依然闪着浅浅的光,夺目的深红在胸前破碎的银白中绽开,像是地狱中盛放的红莲。
在剧烈而尖锐的疼痛让韦锦澜的思绪渐渐有些涣散,他不知已过了多久,也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没关系,这种疼痛他是熟悉的,他知道自己熬得住。
当年皇城司首次训练他熬刑的那种药丸所带来的疼痛感,便是接近鞭刑的这一种。
曹真停下挥鞭的动作微喘,布满血丝的眼球中迸出一种更加疯狂的光芒:“二公子好骨气。”
他做了个手势,左右狱卒立刻心领神会,两人上前抬起一旁装水的大木盆走了出去。
韦锦澜这才缓缓抬头,艰难地对上曹真的视线,口中并未吐出一个字,竟还从满面斑驳的血痕中虚弱地绽出一丝笑意来。
“你是不是想着,熬过去,只要不死,你便没有输?可是二公子,您知道么,”曹真笑容扭曲,彻底疯魔地在他耳边吼道,“熬刑,是要练的,是要练的!”
而他曹真绝不相信,一个连武功都没有的人,能活着在他面前把嘴闭紧了!
为防他咬舌自尽,曹真随手抓过一张抹布狠狠团进他的口中。
韦锦澜并未挣扎,任由他将自己的口堵得严严实实。
左右狱卒再次抬着大木盆进来。
冒着热气的木盆被放到刑架旁,狱卒中的一人对曹真禀报:“大人,盐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