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琅觉得今日当真不是她的顺水日。
她昨夜与萧擎苍谈及九华与夏国之间的当下局势,顺便又喝了个通宵达旦,至清晨才回五湖馆歇下。
哪知刚躺下没一会儿曾融就过来敲门,问她去不去那劳什子的“斩裙会”。
虽然不知道“斩裙会”是个什么玩意儿,但若在平常她清醒时,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凑个热闹的。
不过当下她是宿醉头疼又渴睡至极,含糊应了声“不去”,捧着头又睡下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总之是在她好梦正酣时,又有人来敲门,这回来的竟是司凤青身边的侍女紫盘。
不得己起身应门将人迎了进来,紫盘却递给她一枚三皇子的令牌,只说了句“三皇子与十七公主在京郊百卉园”,便再无下文。
当下她脑子“嗡”了一声,那疼直抵脑仁儿。
生怕是司凤青又起下什么祸端要她救场,接过令牌后,她迷迷瞪瞪从衣柜里抓了一身衣裤套上,冲出门就跃马疾驰,也不管紫盘坐的那车辇在后面苦苦追赶。
她顾自在前面急惊风似的跑着,根本不知后面的紫盘心中正暗暗佩服韦锦澜事先的神机妙算。
那马儿本就是唐月琅自九华带来的惯用坐骑,也不需她一路催促就四蹄扬得飞快,只要在分叉或拐弯处控一控缰绳即可。
这一路不短,其间穿街过巷的,她脑中尚还混沌,心中却也知自己披头散发不太妥当。
趁着眼前是好长一段直路,她放开缰绳,从随身小锦袋中摸出几根浅金头绳,抬手折腾半晌。
将发分股,结鬟于顶,并束结发尾垂于肩上,这就成了个垂鬟分肖髻。
一路着急忙慌的疾驰到百卉园,门口守卫见她手执三皇子令牌,当下也不多问,立刻放行。
于是她就这么骑着马,突兀的闯进了“斩裙会”人潮如织的会场。
待她惊觉有异,强打起精神放缓行速时,已离“斩裙台”不远。
此时正当又一轮比试结束,台上的段冷醉再次将一女“斩”落裙下,观者刚要执花投壶,就见一人一马缓缓而来。
雪域品种的红鬃烈马高头大鞍,在主人的操控下以极缓慢且稳健的步伐轻轻浅浅穿过人群,在“斩裙台”下顿住。
唐家裕国公府自九华开国起便受封世袭公爵,世代奉旨经商,领金翎汇通天下,夯实国库。到了唐月琅父亲唐鹤龄这一代主事后,更是以天才的商业头脑与手腕将唐家推上了一个新的巅峰,而唐鹤龄本人也以公爵之身被九华国人尊为“金翎商王”。
九华本就是毗邻几国中最富裕的国家,出了九华内宫府库若要论财大气粗,唐鹤龄认天下第二的话,无人敢应第一。
因此,唐月琅虽只是临行前匆匆抓一身衣衫套上,轻易也不见得会落人下风。
此时端坐在马背上的唐月琅身罩杏红色滚宽金边双宫绸褙子,绛色抹胸,配下身杏色双层绞纱绮罗裤。
一袭装束看上去漫不经心,连个配饰点缀也无,明眼人却一看便知,这姑娘一身行头抵得之前上台的好几人加起来的分量。
同是褙子,只不过台上的人着裙装,台下的人着裤装;台上的人慵懒风情,台下的人壮丽洒脱。
这让执花的观者一时面面相觑,全都没了主意。
这儿……是在干嘛啊?
唐月琅只觉得头疼到简直像要炸开,抬手揉了揉眉心,张嘴欲言却不知从何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