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的红灯从下午亮到了晚上,亮了多久,卢笙就看了多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石化了。
手术室内,心胸外科最权威的专家亲自操刀,由于全身伤处太多,骨科的医生也有,大大小小不多不少,竟然集齐了心胸外,骨科,神外,消化科所有专家,只怕只有医院开大会的时候才能集齐这么些权威,也只有苏途,可想而知他给医院多大的压力。
“把卢医生请进来,第七肋断裂插到了心脏。我需要与他协作手术。”
参与这场手术的护士也是护理部的主任,正主任,谁能有这脸面。
“卢医生,郑老请你进去。赶紧跟我去清洗一下吧。”护理部主任连着重复了三次,卢笙才回过头来看她,“手术结束了吗?”
主任着实被吓得不清,“卢医生,手术还没结束,李小姐情况不太好,郑老让您进去。”
卢笙哦了一声,木纳的跟着护士去清洗,冰凉的水流滑过脸颊,他不清楚那到底是泪,还是水,他才渐渐的恢复些许心智,手术室准备间的浴室里,卢笙一拳砸在了墙上。
进了手术室,他一言不发,执刀的郑老见他来了开口:“年轻人,心脏手术可是你的强项。”
之前由于器材不足,他只能简单的检查出肋骨断了,可能插破了肝脏,却没想到波及的还有心脏。她该有多疼?
“兮兮,别怕。”卢笙低头,在李婷兮插满了管子的脸颊边找到落嘴点吻了吻,惊呆了一帮老学究。既然卢医生跟这姑娘……那苏途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第七肋骨插的不是很严重,在心底处,好在没有伤到动脉,手术很简单,摘掉了一个脾,清理完了腹腔出血。骨科的医生也都将她的手脚打好了石膏,手术终于完成。
“听说你们刚刚从灾区过来?小姑娘怎么受的伤?”出了手术室,在清洗池,郑老对卢笙侃到。
“她为了救一位老人。”言简意赅,卢笙洗好便去了ICU,婷兮刚刚转进去。
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鬼门关前走一遭,他还是找回了她。
卢笙松了一口气,最艰难的已经过去,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24小时能醒过来就无碍了。
“兮兮。”卢笙抚了抚她散下来的刘海。
“没事了,没事了。”卢笙吻了吻她额头,看着她的紧闭的双眸,突然想起来,似乎自己从来没为她做过什么事。想着这么大的事,是该通知她的家人,却发现自己对她的家人竟一无所知,这算什么男朋友,居然也想着谈婚论嫁。
反观苏途,虽然不得李婷兮的心,却得了李婷兮家人的重视,名正言顺的未婚夫,第一次,卢笙觉得自己是那般的不如人。第一次,卢笙那么的嫉妒一个人。
切瑞爬上了比较高的石堆,一边找信号一边想着该如何组织语言对母亲说明国内发生的一切。
“hallo?切瑞?切瑞?”母亲的声音传来,切瑞却落了泪,她该怎么告诉她?
“我看了新闻,X省地震,我组织了温哥华的一些华人募捐,准备给灾区捐点必需品,切瑞,我在机场马上要上飞机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国再说好吗?”
掐了线,切瑞被母亲那句回国再说好吗震得不轻。
“苏途,苏途,我妈,我妈回国了。”切瑞说的急,有些喘。
“你别急,好好说。”苏途给她顺了顺气。
“呼~我妈,她看了新闻,组织了募捐,这会就要上飞机回国了,我得回A市去接她。”
“马上要走吗?”
“我想,我得亲自告诉她婷兮的事。”
苏途想了想,“还是先瞒着吧,万一阿姨……”
切瑞摇了摇头,“我妈回国第一件事肯定要求去看妹妹,瞒不住的。”
苏途想了想,不作其它言语,默不作声去给她安排好一切。
“有几辆货车马上又要回A市,你赶紧跟着去,顺便,替我去看看婷兮,A市那边有消息,婷兮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苏途,对不起。是我的心软害了婷兮。”切瑞满心歉疚。
“没事就行了,你是她姐姐,当然见不得她难受,换做是别人,肯定也会放她走。”现在想来,有什么比她生命无虞更重要呢?
“你不怪我?”切瑞从苏途毫无反抗的承受着卢笙的暴打和指责时,就看清了,李婷兮是这两个男人的软肋,只是兮兮,你心里眼里又何曾有过眼前这男人的痕迹?这未免太不公平?
“快走吧,晚了接不到阿姨了。”苏途笑了笑,给她拎着来时的背包,送她去了车边。
“到了A市也别给我打电话,我接不到,你。你知道的。”
切瑞还没来得及说话,村长过来说有事跟苏途商议,于是苏途摆了摆手跟着村长走了。
卢笙很意外沈慧慈的到来,这已经是李婷兮昏迷后的第一个夜晚。
“我看到新闻才赶来,婷兮怎么样了?”
“阿姨。”卢笙叫了她一声,抬起头宛如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已经十几个小时过去了,为什么兮兮还没醒?”这是十几个小时,他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沈慧慈察觉到了卢笙的不对劲,担忧的看着他:“孩子,最危险的已经过去了,你不能被自己的意志力打败啊,兮兮只是太累了,等她休息好了,就醒过来了。”
卢笙苦笑,昨晚还和他缠绵的人,今晚却躺在床上没了生气。
“阿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慧慈也被吓到了,凌蕊弃他而去的时候,这孩子也只是将所有的情绪掩埋在心里。
只是从未见到他如此大悲过,仿佛床上的人撒手一去,就要将他的生命也带走一般,喃喃自语,没有活力,根本不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卢笙。
“孩子,你别这样?相信阿姨,你去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婷兮就醒了。”
卢笙却捂着脸哭起来了,不说话,也不说去休息。只是捂着脸在李婷兮床边无声的哭泣。
沈慧慈就那样看着他,到底,这孩子还是放下了凌蕊。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卢笙……卢笙……”李婷兮喑哑的嗓音就像是从地缝中出来的,卢笙顿时忘了哭,以为自己听错了,“阿姨,兮兮,兮兮……”
“她刚刚在叫你,她,她,她醒了,醒了。”
“医生,不,我就是医生,呵~”卢笙此刻像个刚刚上临床的实习医生,手足无措,不知该去检查哪里。
李婷兮悠悠的睁开了眼睛,身上的痛意已经过去了,她看了天花板好久,才被突兀的一张帅脸惊了一跳。
“我……”嗓子怎么会这么干?说话怎么还这么难受?哦,她还戴着呼吸机,鼻饲管,腹部还插着引流管。
“你伤的很重,不要说话。”
卢笙的系列转化,沈慧慈看的瞠目结舌,只怕,刚才还那么痴呆的一个人,不过几秒又变成了平日那个卢医生。
“婷兮,你好好养伤。”沈慧慈站在她的另一床头。
李婷兮想要说话,不想一个用力扯动了腹部的伤口,同时也被门外的响动吵到了。
切瑞扶着刚刚回国的妈妈来探望李婷兮。
卢笙不认识她俩,不过从婷兮和这个女孩一模一样的脸来说,她们之间想没有关联都难,他还听到切瑞管她搀扶着的老太太叫妈妈。其实切瑞的妈妈长居国外皮肤保养得极好,只是方一回国,惊悉李婷兮的境况,哭的花容失色,气色尚不佳就来了医院。
“我的儿啊。”切瑞妈妈虽然看着属于纤秀一类的女人,但是这嗓门绝不逊色东北娘们。
李婷兮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长的跟自己有六分相似的女人,很不敢相信她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那她死去的妈妈岳兮又是谁?
“你……”
“兮兮,妈妈一听说你的事,就从机场赶来了。太好了,你没事了。”切瑞说。
李婷兮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但是之前切瑞帮过她忙,这样贸然拂了人家面子不太好。
沈慧慈眼尖,一眼看出了李婷兮和这对母女的问题所在,于是找了个由头:“卢笙,天儿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这会儿末班车也没了,你送我回去吧?”
卢笙也看出了问题,本不放心李婷兮,但是阿姨发话了,也只得带着阿姨先走。
“孩子,我……”切瑞的妈妈欲言又止。
“你等等,切瑞,上次的事谢谢你,如果因为你帮我出逃,而我就得承认你们,抱歉,这个我做不到。”先礼后兵。
很普通的一句道谢,却让切瑞羞愧不已,如果不是她偷偷放走李婷兮,李婷兮又怎么会在灾区受伤,又怎么会躺在病床上?原本应该和乐融融的团聚,因这句话,而显得那么尴尬。
“不不不,我没想过你会认我,我就是,就是想来看看你,我听说,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切瑞没接话,她妈妈显然对待这打小不在身边的女儿相处起来显得特别局促。
“好意我心领了,看也看过了,我没事,你们可以走了。”李婷兮心里憋着气,说话也没有好脸色。
切瑞脸色不太好,她妈妈更是无措,“兮兮,是我们冒昧了,我,我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的。”
切瑞妈妈急忙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孩子,你从出生第一天就不在我身边,这二十多年里,我把给你的那份爱都加在你姐姐身上,可是我没有一天不想念我的小女儿,每当切瑞在我怀里睡觉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小女儿是不是也有这么温暖的怀抱可以依偎?是我对不起你。”
李婷兮手不敢动,因为打着石膏,所以别过头,任由泪水浸染双颊,甚至渗入头发里。
“这二十多年,我过得很好,我有母亲,只有一位母亲,她已经去世近十年了。在这个世上,再没有女人担得起我母亲这一身份!”
切瑞母女脸皆是煞白,如此说来,李大山夫妇,确实把婷兮带的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