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个不一样?”切瑞看着她,似笑非笑。
回国之初,凌蕊怀着一颗愧疚之心想要重新接近卢笙已做弥补,可是到底是她自欺欺人,卢笙不再是当初那个眼里心里全是她的懵懂少年,她多次有意无意的示好都被卢笙四两拨千斤的回避了过去。这些日子,她看着卢笙每每蹙眉深思就会听到母亲在她耳边念叨,那个女孩子,正是卢笙日有所思的人,原来,当年的那个少年,现在已经有了他的小公主。
凌蕊温柔的朝她笑了笑,跟母亲描述的不太一样,“听说,你要结婚了?”
切瑞被她这莫名其妙的一问,问的有些蒙,但还是把她当做阶级敌人一般对待:“你是什么人?”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凌蕊。是……卢笙的……”
“你就是他念念不忘的初恋吧?当初狠心抛弃了他,现在怎么?又想吃回头草了?”切瑞用很鄙夷的语气说到,她不知道如果今天是婷兮独自面对凌蕊是不是也会这般尖酸刻薄。
凌蕊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生气,反而笑出了声:“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嗯……”她捂着嘴,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看来他还是挺恨我的。不过,你也不要小看自己的魅力了。”
切瑞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凌蕊倒是没有一点尴尬:“方便喝杯咖啡吗?”
切瑞白眼,唇枪舌战口干舌燥的,你这会才想起来请我喝咖啡?
凌蕊转身往回走,因为他们所处的都是vip病房,这一片区的设置也比其他的病区要高级许多,单是候诊区就辟出来很大一片自由区域,有咖啡机还有自动贩卖机,以供病人家属喝喝茶聊聊天。
凌蕊把刚刚接好的咖啡往切瑞面前一递:“抱歉,因为我要照顾我儿子,所以不能请你去外面的咖啡厅。”
切瑞接过去,捧在手心,没有说什么。凌蕊自然的坐在她身边:“我听说你也是护士?怎么突然,就爱吃。辞职不干了?听说你之前因为救灾受了很重的伤,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切瑞默不作声的喝了一口咖啡,冷冷的看着身旁巧笑倩兮的女子,如果。她猜测此时她俩在别人眼里,绝对是一对关系很好的闺蜜或者姐妹,然而事实她们就是一对陌生人。凌蕊何必要以这样一副口吻来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哦不……婷兮的身体状况,而她又是从哪得知的?
凌蕊仿佛拥有读心术一般:“你别误会,并不是卢笙告诉我的,之前你英勇救人的事迹我可是在医院里听到了N多回了,想不知道都难。”说着她涩涩的笑了一笑:“卢笙,他现在根本不会跟我多说一句话。”
切瑞不知为何心头的滞闷在慢慢的散去。
“他很在乎你。”凌蕊喝了一口咖啡。
“虽然这些日子我从没有从他那里听说过你的半分事迹,甚至于他连你这个人的名字都不带提的,但是,每次在医院里只要一有病人提到小李护士打针可好可好了,小李护士对病人如何如何,他都会假装漠不关心然后竖起耳朵听得万分仔细,然后淡淡的笑,趁着没人发现又马上敛住自己的笑容。有的时候,当他急匆匆的路过护士站听到有人谈及你的话题时,他总会假装有事找护士长,然后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关于你的话题。”
“我就这么看着他不动声色的思念你,把自己放空成一尊空心木头。”
“等等……你刚刚说的,既然是真的那为什么他之前还陪你去看婚纱?”切瑞问她。
凌蕊凝神想了想:“那天,你看到了?”
“真的是你们?你们去干什么了?”
凌蕊舔了舔唇,切瑞看着她漫不经心的一个动作也能做的如此有风情,心里警铃大作。
“是我儿子,我们那天去婚纱店只是因为想完成我儿子的一个心愿。那天,我确实在他的陪同下去看了婚纱,但是是因为我儿子的要求,他得了先天性心脏病,现在回国治疗,那天他央求我,去跟他照一组婚纱照,我儿子说,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像大丈夫一样保护我。”更心酸的话,凌蕊哽咽在胸口。
那天,她记得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日子,可是她心里却像深秋的天空,灰蒙蒙的。
她好说歹说,Ranbo才同意去住院治疗,而人小鬼大的孩子那天天一亮,就抱着妈妈的脖子低低的抽泣。凌蕊吓了一跳,赶紧抱着宝贝儿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小的孩子摇了摇头,抱着她脖子,软软的说:“妈妈,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一个让妈妈可以依靠的大丈夫。”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凌蕊好笑,可是孩子接下来稚嫩的话语却让她终身难忘。
孩子说:“可是妈妈,我不想做一个像爸爸那样只能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但是,好像我得了这个病就很难治好,妈妈我要怎么样才能保护你呢?”孩子的世界总是变幻莫测,前一秒凌蕊还因为儿子的话语冲击着心灵没有回过神来,下一秒又被他跑马一般的思维弄的哭笑不得。
“妈妈,我送你一件婚纱吧?爸爸跟我说,将来,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替他送一件婚纱给妈妈,可是一想到将来有一天,我也会像爸爸那样长睡不起,我就好难过。所以,在我进医院之前,妈妈,咱们去买吧?”
Ranbo生怕妈妈不答应,小小年纪,竟也知道找帮手,于是卢笙就成了他最好的说客。
“那天,那孩子又突发奇想,要跟我拍一组婚纱照。”凌蕊苦笑着摇了摇头。
“额……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不知道婷兮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会怎样?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凌蕊问她。
切瑞一口咖啡含在嘴里又喷了出来,她要怎么做评价?找了个很蹩脚的理由,切瑞遁走。
凌蕊也没多做停留,起身回到儿子病房。
迎面遇上了覃沐曦:“凌女士,关于Ranbo的病,你有没有空?方便去我办公室聊聊吗?”
凌蕊微微错愕,看了一眼切瑞的背影,点了点头。
覃沐曦办公室内。
“请坐。”
凌蕊坐下,与他直视。
如今的覃沐曦,已经一改往日花花公子的德行,一门心思投在工作上,他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多少他还是有听说过当年卢笙与他那位前女友的事,这么多年也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那样骄傲的卢笙放在心里那么多年。
“以目前国内的医学水平,如果您的孩子要做心脏移植手术也不是不行,只是他年龄太小,要找到匹配的心源却没那么容易。而且,术后排异反应……”
“医生,就一句话,能不能保住我儿子的命?”凌蕊声音颤抖,这样的话她不止第一次听了,可是每听一次还是会恐惧一次。
“套句老话,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到目前,最难的是找到合适的心脏,手术越快做越好。”
凌蕊松了一口气:“找到合适的心脏不是难事,术后的排异反应,这个……”
“有的人做完了手术,也并没有发生排异。”
这无疑是颗定心丸,关于心脏,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钱办不到的事。
“我是凌蕊,我有事情要找沈董事长。”沈董事长,她丈夫的父亲,她儿子的爷爷,可她从来不会叫他一声爸爸。因为也是这个人,在沈翊重病之时将他赶到法国不闻不问,也是这个人,在他儿子去世后,那样毫不留情的将她们母子扫地出门。她想想都觉得可笑,当年沈翊重伤住院昏迷不醒的时候,也是这个人来求自己去看一眼沈翊。
沈老爷子是在接到凌蕊的电话之后匆匆赶来医院,电话里,凌蕊说了,你孙子的命,可由不得你作。
切瑞晚上回来时路过凌蕊儿子那间病房,偷偷看了一眼,从门窗里看到凌蕊的神色憔悴,还有一个杵着拐杖身穿唐装的老头。这是谁?她没做多想,摇了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凌蕊跟在沈老爷子身后默不作声的出了病房。
“心脏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担心,不管花多少钱,我都会找到合适的心脏。”老爷子停顿了一会,悲痛的眼神扫过凌蕊。“这些年,你也辛苦了。等宁儿的手术做完,你们母子就搬回沈宅吧。宁儿,还是由你来带着比较好。”
宁儿,便是Ranbo。中文名沈一宁,一世安宁。这是沈翊对儿子最大的期盼。
凌蕊从不叫儿子的中文名,只是老人骨子里深刻的中华文化促使他一直叫的宁儿。
凌蕊想到了沈翊,没来由的眼睛一红,老爷子也悲从中来。
“还有家里的那些生意,你有空就回来多替我管管,我老了,也干不动了,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早晚都得交给宁儿,你是他母亲,由你来管着,我很放心。”
凌蕊很想要拒绝,但是紧接而来的一声声抽泣让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饶是在沈翊去世时,她也未见过老爷子这般,羸弱的身形随着抽泣声阵阵晃动。
凌蕊转身看向病房里,儿子在跟她招手,她微笑着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