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师傅和田副团长他们抢来两挺重机枪，见罗师傅正在跟石川家树搏杀，看出他打不赢那个日本忍者，本来就想接应。日本人弯下腰，又被罗师傅飞腿踹下来，刚好落在姜师傅的脚边。
趁日本忍者还没站稳，姜师傅就按照张师傅教的太极推掌，集中全身的力量，举双掌打石川家树的背脊尾椎，沉沉地摔在地上，不能动弹。罗师傅追下来，再杀他两刀。
“快撤”姜师傅催促他。
他们刚刚转身，“哒哒哒。”，后面响起机枪的射击声，几十颗子弹打中罗师傅的背部，他倒在血泊中。
“你赶快背他走，我们来掩护”田副团长命令姜师傅撤退。
马王沟这边的战斗晚半个小时左右，牛幺娃他们正在跟日本鬼子拼刺刀。他手持郑团长留下的那把宝刀，上砍下切，又回到在西路军战斗中的那种威武，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佐本朝义握着他的玄武剑，看到牛幺娃挥舞大刀，割高粱杆子似地宰杀他们的士兵，他认得牛幺娃手中的那把刀，前不久跟它较量过，非同凡物。
今天必须杀死他，为木部勇他们报仇雪恨！佐本朝义先静下心来，慢慢深呼吸两口气，尽全身最大的功力，举剑猛刺过来。
牛幺娃杀得正欢，一道闪电般的火光划过，“咔嚓”脆生的断裂声，刀尖被削落，成断头刀。他赶紧跳开，看见佐本朝义站在面前，穷凶极恶地盯着他，那个表情，恨不得把他立刻生吞活剥，囫囵个吞下肚。
这人可能就是跟郑团长拼杀的那个日本忍者。正好，今天为郑团长报仇！牛幺娃再看看自己手中残缺的刀，七头冒烟八头冒火，“呼呼”地杀过去。
上挑下截，前挡后盖，左切右刺。佐本朝义的剑法犀利，剑剑直走牛幺娃的性命关口。牛幺娃的刀法是现学现练，不是他最擅长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唰”他的右臂被日本忍者刺中。可他这会儿根本没觉得疼痛。
嗯，打他肚子！牛幺娃看见佐本朝义频频露出他的腹部，那是他的空档，确定改变招术。
佐本朝义的玄武剑径直刺向牛幺娃的咽喉，他左手举刀挑开玄武剑，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变剑指，把全部的力量集于指尖，用姜师傅教他的点穴术，双指插进佐本朝义的神阙穴。
佐本朝义想变招刺杀牛幺娃的胸口，陡然感觉有把尖刀刺进自己的腹内，全身软弱无力，不能呼吸运气，手中的剑“叮当”落地，一股血水从他的肚脐口喷洒而出，脚步歪歪斜斜，不能自已。
牛幺娃看见日本忍者的这个样，知道中用了。上前抓住他的手臂，照着张师傅教他的太极拳，右捋，左掤，把佐本朝义打出去两米多远，重重地摔倒，当场气绝身亡。
给罗师傅的坟头垒完最后一块石头，捧上最后一抔泥土，牛幺娃独自坐在坟茔旁，凝视着对面的茫茫群山，突然有心灰意冷的感觉。
生死的时间距离只在分秒之间，空间距离仅仅这抔浅浅的黄土！
但愿现在的坟堆中睡的是他自己，而不是罗师傅。
对不起啊，罗师傅！我把你请过来，却没能照顾好，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你家住何方，家中有哪些亲人，是否收徒传授你的绝世武功。
牛幺娃把手中的几块硬梆梆的泥土搓得粉碎，陷入深深的愧疚。
天天在死人堆里打滚，从死人坑里爬出来的他对生死之事早已变得模糊不清，或者说已经有些麻木。时至今日，他想不明白的只是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包容，他们拼死拼命地究竟为什么而争斗，那些东西对于死者和他们这些即将死去的人有什么用。他急于知晓答案，就是死，也想死个明白。
头顶飞鸟掠过，聒噪阵阵。
还是九华山好啊！他想念天台峰的那轮红日，趴在悬崖上听经的大鹏，沐浴在鲜艳晚霞中安详自在的睡佛。为什么会有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难道真的天外有天？
牛幺娃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滔滔洪水中的一朵浪花，熊熊烈火中的一团火苗，被巨大的力量推拥着，裹挟着，没有任何后退半步的可能，他能做到的，只有向前，不断地向前。
师傅为什么叫我出来找他，莫非他预知这个过程？或许他是有意要我经历这个过程？所谓的英雄好汉，所谓的成功失败，仅仅是相对于某些人为的标准而言的，其实更加证明人们的偏颇和狭隘。如果在某个瞬间，跟罗师傅他们一样，我也倒下，埋葬在不知名的荒山野外，是不是英雄好汉？成功否？失败否？
不一定！
老家的父母亲还安康吗？出门时，我答应父亲几年后就回去，晃眼间，过去十多年，我还是漂泊在外。他们肯定天天在担心我的死活，此时此刻，假如能变成大宁河山岩上的那只鹰，多好啊，自由地飞来飞去！
想到这些，他的喉咙突然哽住，好比有根硕大的钢刺撑着，无法言语，胸膛闷得慌，宛如要爆炸的炸弹。
“团长，总部急电”两个参谋部战士跑步过来紧急报告，打断他的思绪。
一九四二年六月下旬，特务团团部会议。
“石岛荒的军队里的五个日本忍者高手全部被我们打死，他们已经后撤几十公里，对我们的总部不能构成威胁。根据总部现在的命令，我们各自回到原来的部队，继续参加抗日战争。我却有不同的想法，跟你们讨论”牛幺娃提议。
“团长，说来听听”张师傅等不及了。
“我想保留这支部队”。
“为什么？”
“经过这次战斗，明显地看到我们普通战士的差距，日本忍者砍杀他们就像削瓜。我们以现在的这些战士为核心，再去组织一千人左右，用一年或更长的时间，请张师傅和姜师傅他们训练，结合其他的军事技能练习，强化战斗力。如果将来还有类似特别艰难的战斗，就可以派这支部队去打。否则，又像我们这回，匆忙上阵，损失不小”牛幺娃说出他的担忧。
“这个主意好。我同意”田副团长马上表态。
“综合训练，全面提高战士们的作战能力，好。我也同意”崔参谋长立即响应。
“那就好，既然大家的意见相同，请崔参谋长总结几个要点，上报总部，等待他们的最后指示”
“是”
七月中旬，八路军总部。
“特务团团长牛幺娃率团部指挥员报到”牛幺娃他们站在总部大门口，大声地报告。
“呵呵，欢迎啊，你们打死日本忍者武术高手，顺利完成任务，给你们记功”首长紧握牛幺娃的手，高兴地表扬他们。
“首长，我们做得不好，牺牲那么多的战士”牛幺娃低下头，非常自责。
“我们总部认真地研究过你们的报告，认为建议很好，同意保留这支部队，归总部直接指挥，按照你们的思路训练，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首长关切地问。
牛幺娃差不多要蹦起来：“我们从现在的侦察连中挑选战士，然后，找个隐秘的地方，进行秘密训练。”
“好。另外，还给你们提供缴获的最好的武器装备”
“那就更好！我还差个政委”牛幺娃直言相告。
“马上可以给你调”
“我想要原来一三四团的那个张政委，嘿嘿”他傻笑着。
首长回答地更快：“好，十天之内，他可以到你那里报到”
“谢谢首长”牛幺娃敬礼致谢。
“牛团长、田副团长、崔参谋长”
“到”
“命令你们立即组织新编特务团，完成训练任务”
“是！保证完成任务”牛幺娃他们口中喊出来每个字都像一颗颗炮弹，响当当地。
历时七天，经过搬石头、爬树、急行军、徒手搏斗等等系列的比赛，新特务团选拔一千名战士。牛幺娃看见这些生龙活虎的新战士，不禁喜上眉梢。
“我的主心骨来了，欢迎你”张政委还没进门，牛幺娃就远远地迎上前去，紧握他的手。
“牛团长，这么久没见，立大功啊，手臂上的伤势咋样”张政委关切地问。
牛幺娃使劲甩甩手膀：“不碍事！看到你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寒暄完，牛幺娃把他们跟日本忍者的作战经过，以及他们为什么要保留这支部队的理由和总部首长们的意见，全部给张政委大概地介绍。
“好，这是日本鬼子教的，我们肯定需要这样的作战部队，我支持”
十一月底，八路军师团级干部思想总结会议，牛幺娃和张政委静坐着，倾听某位首长的发言，边听边做记。
“我们有些同志，刚刚打几个胜仗，自以为高高在上，带领新战士，躲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搞什么秘密训练，分明就是骄傲自满，逃跑主义，消极抗日”。
牛幺娃听到这些，顿觉异常刺耳，这不是说的他吗？
我消极抗日？我是逃跑主义？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站起身要申辩，却被旁边的张政委死死地拽住，按在板凳上，不让他起来。
“从西路军开始到现在，我牛幺娃什么时候逃跑过？哪一仗我逃跑过”，他气冲冲地撕毁特务团团部的地图，把座椅摔得“噼里啪啦”响。受不得这样的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提着脑袋打仗，反倒落得这样的评价。
“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理解你所做的事情。‘头上三尺有神明’，只要你做的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张政委好言相劝。
“我不干了，回家守我的婆娘娃娃”他扭过头，气呼呼地。
听到牛幺娃这句话，张政委发火骂他：“我的牛团长，就算少你一人，我们照样能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照样能建立新的国家。再说，看看现在的局势，单凭你一个人，即使呆在自己家中，能守得住你的婆娘娃娃？你不是亲眼目睹过那么多的家破人亡？”
听到张政委的这番质问，他自知理亏。
“芝麻大点的委屈你就受不住，干什么大事业。平时你不是最喜欢“三国演义”吗？书里第一百回‘武侯斗阵辱仲达’，你知道吗”
“不知道”
张政委从他的枕头下面抽出小说“三国演义”，指着书中的一个段落：“这几句话你读过没有”
牛幺娃低头看看：“读过，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大声地给我读一遍”张政委带着命令的口吻。
结结巴巴地读完，呆滞地：“还是不懂”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当着我的面，大声地读半个小时”张政委不依不饶地“训斥”道。
“保证完成任务！我的政委”
于是，他捧着书，高声地：
“夫为将者，能去能就，能柔能刚；能进能退，能弱能强。不动如山岳，难测如阴阳；无穷如天地，充实如太仓；浩渺如四海，眩曜如三光。预知天文之旱涝，先识地理之平康；察阵势之期会，揣敌人之短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