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宁晓爽都是在家——食堂——图书馆三点一线地奔波。她疯狂地背诵、阅读,只为尽可能多地记住专业知识,用自己的半年时间补上别人学了四年的功课。她没有时间看美剧英剧,没有时间看电影、网购,但是她有一个放松身心的途径,就是跟林森聊天。
不知从何时起,宁晓爽养成每晚跟林森网上聊天的习惯,如果哪天没聊天,好像就很不习惯。刚开始,他俩只是聊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比如彼此的兴趣爱好、对学校某个场所的喜爱程度、爱吃食堂什么菜之类。渐渐地,宁晓爽隐隐地感觉自己又要陷入之前的那种对寂寞的恐慌、进而对另一半的渴望的怪圈之中,因为每一天,她开始盼着晚上21点的到来——等到21点,林森的qq头像会准时亮起来、然后抖动不停,因为宁晓爽总会给他提前留言,等待他一上线就回答自己。如果到了21点林森没有准时出现,宁晓爽便会有种百爪挠心的感觉,恨不得给林森打个电话,问问究竟是多大的事情竟然耽误他跟自己的每日一谈。宁晓爽觉得,自己好像是喜欢上林森了。
与此同时,林森却是陷入到底是陪兄弟打游戏还是陪疑似女朋友聊天的犹豫不决之中。跟他一样留校的还有几个男生,因为宿舍住不了,索性跟他住在一起。男生多了就喜欢组团打游戏,林森虽然不是特别痴迷游戏,但是也喜欢扎堆凑热闹,以往他总是团队的主力之一。但是自从每天晚上有了来自宁晓爽的守候,他不得不抽出对兄弟们来说至关重要的夜晚时光来陪她度过。兄弟们笑他见色忘友,闹腾着要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小师妹,但是林森一直没敢答应,主要他不能完全确定宁晓爽的心思,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对自己有意思,万一她只是拿自己当备胎呢?
说到当备胎,林森在读大学时结结实实地被当了一回,那滋味真的是痛彻心扉。那会儿,隔壁班有个女孩,姿色虽然不甚出众,但是在整个学院中勉强也能排名前三,而且她有一对小虎牙,笑起来眼睛像月牙,非常勾人。林森在军训时就被她的笑容迷住,心中一直魂牵梦萦。他给她写过情书,很多封,但是都石沉大海。这一点不奇怪。她没有男朋友,因为追她的男生绝对是各有各的优秀,她可能是挑花眼或者是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所以迟迟不公布自己的心思。
等到大二时,很多男生失去耐心而知难而退,只有林森等少数铁粉一直追随着她。这时候,她所在的班级开始盛传她在宿舍的丑闻——偷东西,欺负舍友等——这些丑闻跟她清纯动人的外型极不相称,但是出自老实人之口,很多人都相信,只有林森始终信任她、陪伴她。他班里的女生都劝他另择新欢,这个女孩其实很虚荣,她只会看上富二代或官二代,看不上他的。可是,林森始终都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大三时,她闪电般地攀附上别的学院的一个高富帅,这才让林森有些清醒。他质问她自己那么久的守候算什么,难道她一点也没被感动。她的回答是,我感动了、但是没有心动。这句话给他的心重重的一击,他为此伤心沉沦了一个多月,不过虽然他心痛如绞,但是他身为班长,白天依然需要精神抖擞地协理班级工作,还要保证自己的功课不落下。那段日子,他过得极其艰难,充满明明自己的内心已经黑暗到想去死掉、但是却硬要装出阳光笑脸带领他人共同进步的沉重的压力和孤独。
一个多月之后,当他几乎要走出这段阴影,她又回来找他。她哭诉着自己遭遇的不公,说原来不知道那个高富帅原来在别的大学还有3个女朋友,她想让林森去教训一下高富帅。林森犹豫,一方面是觉得自己打不过、也打不起高富帅,另一方面觉得自己没名没分的,凭什么帮她出头呢?她见林森不同意,就各种撒娇耍赖,最后硬是认林森当干哥哥,逼着林森去帮她出气。
林森无奈,只好约这个高富帅班级的班长(他们一起打过球,比较熟悉)出来,再让那班长约高富帅出来。林森严肃地质问高富帅是不是人品有问题,为什么这么玩弄女性。高富帅碍于自己班长的情面,也不方便发作,只是强调:自己在跟她在一起之前,就跟好多个女生同时谈恋爱,这一点她是知道的,还说不在乎。高富帅还说,林森其实不应该来质问他,因为林森只是她的一个备胎,只是她利用的工具——这话是她亲口跟自己说的,她说到林森时的语气永远都是鄙夷和嘲笑,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林森在学院里的人脉和关系还是挺强大,如果林森再有钱一些,她也就从林森了。最后,高富帅语重心长地规劝林森:有些女孩,只适合玩玩,因为她们心思太多,多到你如果把下半辈子押在她身上,你会很没有安全感,但是你把她当玩物则可以充分享受人生的乐趣。她,就是这么一类女孩。
林森无言以对,但是重重地打了一拳高富帅。他啐了他一口,说:“你要是想要赔偿,就带着体检结果来我们宿舍找我。”
高富帅终究还是被他们班长拉住,于是骂骂咧咧地走开。
林森站在原地,魂不守舍。整个天地,瞬间失去所有的色彩和光线,晦暗得好像雷暴雨之前的乌云席卷了整片天空。他真想突然来道闪电,劈死不成材又傻不拉几的自己。如果可以,就多劈几回。
林森没有再联系她,尽管她找他好几回。后来,她许是知道发生什么,也就知趣地切断对林森的骚扰。接下来的一年多,林森没有谈恋爱,也没有跟任何一个女生过多地联系,而只是扎到男生堆里。在兄弟们中间,他还是蛮有安全感的。
如今,林森迟迟不敢跟宁晓爽表达自己对她的倾慕,也不敢问她的心意,更不敢轻易带兄弟们去见宁晓爽。万一,又出了什么岔子、闹出笑话,可是给他内心上的伤疤上又加了重重的一刀。所以,他必须保证稳妥,保证万无一失,才能继续下一步。
于是,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对宁晓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如果她不主动跟他说话,他就算憋到抓狂也不会主动联系她的。
但是,宁晓爽不知道这一切。她的直觉是:其实林森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一天晚上,宁晓爽在跟林森聊天。这一天比较特殊,她因为身体不舒服,上午在家里休息,下午做了一下午的真题,直到20点还没有吃晚饭。
她问林森:“你吃饭了吗?”
林森回:“没有。你呢?”
宁晓爽回:“我也没吃饭。”然后她满怀期待地等在屏幕前,等着林森发一句“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可是,等了约5分钟,林森没有丝毫回应。宁晓爽心里为林森百般解释:也许他去上厕所,也许他去洗脚,反正他现在不在电脑边……
为了印证自己这些猜测,宁晓爽赌气地发了一句“好吧,那我自己去吃饭了”。
几乎是秒回,林森回复道:“好的。”
宁晓爽的呼吸停止了,全身的血液也像是凝固,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她相信,林森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潜台词,他没那么迟钝。但是,他依然选择了回避和装傻,甚至选择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拒绝,之后对于自己的退让又接受得那么迅速。如果自己是林森喜欢的女孩,他还会是这样的反应吗?林森的意思,难道自己还看不明白吗?
宁晓爽挪动沉重的手腕,点击关闭了qq聊天画面。
宁晓爽联想起一部美国电影,《他没那么喜欢你》(He’s Just Not That Into You),联想到自己之前的各种小心翼翼和猜测试探,不禁哑然失笑:其实,他并不喜欢我吧!
宁晓爽离开图书馆,去操场走走。暑假的操场,没有往昔那么亮如白昼,但是也有些点点灯火。操场人不少,因为还有些留校的学生和住在学校周边居民会在晚上来操场活动活动。宁晓爽穿着中跟的凉鞋,不方便跑步,但是她一圈圈地走着,没有思想,没有想象,大脑一片空白。她就像一个音乐盒上旋转的舞女,在发条的作用下机械地做着运动。
等走到周围没剩几个人,宁晓爽也离开,否则这里对一个单身女孩来说会比较危险。此时,大汗淋漓的她也觉得身心畅快许多,至少,比刚来这里是心堵得好似塞了一个木塞一般要好多了。
上一次,跟徐翔分手,宁晓爽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恢复。这一次,首先她跟林森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的进展,其次她也不像过去那么脆弱,因此居然很快就能自愈。只是……
宁晓爽删掉了林森的qq、微信、人人网,拉黑他的电话。她不想再跟他联系。至少,在她完全忘记了他之前,她不要再看到他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