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维业长得一点也不像哥哥,他是个国字脸浓眉毛,他的心胸开朗,对未来雄心勃勃,做事情时思路灵活,有一种使人不得不佩服的魅力,在上海的十年里把钱庄和面粉厂经营得很好,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曾安排他去做过一年的钱庄跑街,那时的他负责在扬州,江阴,宜州三个地方联系客户发展业务,他对自己经手的各种金融业务专心研习,并且还对客户所做的生意也很关注,这时的他渐渐积累了不少各地小麦,棉花生产和销售行情的经验,为之后他在上海的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福西路丰泰隆钱庄的二楼,陈维业坐在办公桌前,他在思考给这个年轻人安排什么工作,他看着站面前的余其扬,诸老夫子在信中对余其扬的评价很高,但是陈维业吃不准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能吃得了苦,他笑着对余其扬说:”你明天就来上班,就在会计部跟着姚先生学着去收账.”
其实一开始陈维业并没有指望余其扬去做什么,钱庄的运作早就上了轨道,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是没关系的,只是没想到他才用了三天的时间却把一笔陈年的烂帐收了回来.陈维业很奇怪他是如何做到的.那笔东信公司的钱已是欠了四年的狗头账,任谁去都是收不到的.
陈维业把余其扬叫到办公室里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其实也不是我的本事,我第一次去时他们也是耍花腔,后来隔天再去态度却大转弯,可能是因为听说青帮的蔡二爷是我的舅舅吧.”余其扬笑着说.
陈维业吃惊的看着余其扬,心里暗自想这个年轻人放着这么好的后台不用为何要到他这里来做成事,他沉默了一会后问:”蔡二爷是你的亲戚定有好的去处安排给你,怎么你…”余其扬笑着说:”我想做正经人,诸老夫子说陈先生是正经商人,要我来找您拜师学艺.”陈维业看着余其扬眼中透着坚定的目光,他心里想学坏容易学好难,这年头还有赤子之心的人不多.
开了春后胭脂山上就满是桃花了,粉红红的一片连着一片,永江的人都习惯在这个时候和友人结伴三两一群看花踏青.
孙沛树自从庭芳结婚后整个人就一直萎靡不振,他心里本是认定非她不娶的,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再回头看佳人已在灯火阑珊处,后来日子久了心里也就不那么痛了,只是不能不去再想这个人.他醉了一阵又睡了一阵,到后来就是躺在床上发呆,家里人也拿他没办法,做什么事也提不起兴趣来,总觉得心里空了那么一块.
孙太太本来想过了三月三给他定门亲事可孙政却说:”你就不要乱上添乱了,他心里烦这事你还要火上浇油,你们女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赫氏看着儿子这样心里也着急,本来她也是挺中意庭芳做她儿媳妇的,”多好的姑娘家可惜嫁给了沈乔年,我们孙家没这个福气呀!”她叹了口气说:”如今她儿子都生了真是好命.”
庭芳如今在东台路家里就仿佛被几十双眼睛盯着不能出一点错,沈老太太三天两头指着桑树说槐树的,聪明人都听得出来,她这个婆婆可不是省油的灯.还好每次沈乔年都是护着她,这日里刚好传出永江的中国银行发生了挤兑,庭芳推说要回娘家看看沈老太太也就允了她.
这一次的挤兑风潮来得凶猛,其根本的原因是袁世凯复辟帝制,中交两行为袁的政府,财政垫款过多,所以酿成了挤兑风潮,庭芳进了门就急着问父亲那边存了多少钱?
“秋倌已经开车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取出来,说是人太多了,半个城的人都赶去了.”钱辅仁用手比了个数字给庭芳,众人都在客庭里等着秋倌的电话,庭芳有些急了说:”这样等不是办法,我让沈乔年去,别的人家的我不管,我们家的钱一定要取出来.”
她从沙发上起身去给沈乔年拨了电话说清了事情,沈乔年要她等一会,他再给她打过来,庭芳想还好在自个的私房钱都放在余其扬那边了,若是也存在银行里沈乔年就一定会知道她手上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