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筹划登基大典的这段日子,莫漓尽量在府中守着我,连大半的公务也移到了公子府。我知道,他现在如同惊弓之鸟,看不见我就会感到不踏实。我的生命安全还真成了个问题,就算太后暂时放过了我,恐怕镇国公那边也不容有人威胁到姜毓颜的后位。
登基大典的前两日,莫漓终究不放心,思前想后,还是将我秘密迁到城外一处院落。这个别院掩映在青山翠竹之间,及其僻静。
在一个没有月华星光的夜晚,莫漓带着我乘一辆轻便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出了公子府。为了掩人耳目,莫漓连铁甲军都没有用,只让他的近身侍卫跟随。
上马车前,我问莫漓,“烨磊知晓这个地方吗?”
“烨磊?”莫漓点点头,安慰我道:“放心吧,楚楚,这个地方是烨磊亲自挑选的,没有第二个旁人知道了。”
我没再多语,心中有一个疑团隐隐作痛。
莫漓陪我在别院中痴缠了一夜,转天一早却不得不去宫中筹备翌日的庆典。他留下他的侍卫守护我,生怕我有任何的闪失。
第二天,终于迎来新帝登基大典,大典之日也是新帝迎娶皇后之时。整个南越张灯结彩,举国欢腾。东昌和西肇国也各派使臣前来朝拜新帝,缔结良好。
清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莫漓来到别院看我。一身南越帝王的玄色龙袍,更衬得他面若冠玉,清逸秀雅中露出王者的威严。今日就是他的登基之日,他却依旧对我放心不下。
他坐在床边,贪看着我的睡颜。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他身上刺绣精美的飞龙在天的纹饰灼痛了我的眼睛,让我假寐着不敢睁眼。
吉时将到,还有一整天的繁文缛节,盛大典庆等着他。幽幽一声叹息后,他俯身亲吻了我的额头,喃喃的低语辗转在我的额角,“等我,楚楚,我今晚还会回到这儿来。”
我眉心动了一下。今晚是他与新后的洞房花烛之夜啊!
待莫漓走后,我缓缓起身,简单梳洗后,坐到梳妆台前。海棠不在了,我不让别人为我梳头。我用不灵巧的手,艰难地将披散着的青丝绾成发髻。海棠说过,喜庆的日子,不要过于素淡。我抬手为自己戴上碧玉的发簪,在发髻上插上八宝镶金步摇,垂下长长的一串珠玉流苏,又捡了一副明珠耳坠戴上。看看脸色有些苍白,便又淡淡地扫了点胭脂。起身,来到衣柜前翻检。海棠喜欢绿色的衣裳,她说绿色让人看了心生愉悦,似看到春日的勃勃生机。我挑出一件水绿色的锦衣,套在白色的纱衣外面,长长的裙幅,拖曳在地上,裙幅上以月白色和浅樱色的丝线绣着海棠春困的图案,似一汪碧水中漂浮着随水而逝的花瓣。打扮停当后,我仿佛听见海棠的娇笑,“这样的小姐才是最美的!”
我亦冲着空气微笑起来……
上午时分,屋外一片寂静。李烨磊自行通报后进得屋来,自海棠去后,他更加落寞,昔日的神采飞扬已由肃穆的沉稳所代替,眉宇间不见悲戚,只见如一潭死水般的寂寥。进屋后,他垂着头,目光躲闪,不敢看我。
我平静地看着他,他这个时候来见我已经印证了我当日的猜测。我没有忘记那****刚刚听闻环儿说“宫里来了位公公……海棠自认是夫人”这半句话,就失魂落魄地冲了出去。
他是知道的,知道那是太后派来索要我的性命。我没有将那件事告诉莫漓,也没有责怪他,因为我相信,那****到府中是想要救我的。
此刻他在我的注视下局促不安。片刻后方挣扎道:“请夫人随属下走一趟。”
我点点头,顺从地跟随他出了门,事已至此,我不想他为难。
院子里空无一人,不知莫漓的侍卫都去了哪里。空气中凝滞着让人憋闷的寂静,只能听见风吹竹叶的“沙沙”响声。
将要跨出院门之际,我瞥见花丛后露出男子的皂靴,似有人躺在繁花掩映的地上。我强迫自己扭回头,跟随烨磊上了马车,他依旧坐在车前为我驾车。
“烨磊”我坐在车里轻声唤他,“别伤他们的性命。”
他的背影震动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方低声道:“只是迷/药,几个时辰后就会醒过来。”
我放下心来,再也无话可说。如果这是我的宿命,那就让我坦然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