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虽然静默,但是于我也还是有希望,有欣喜的。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我的肚子已经隆成一个小山包了,当我站直的时候,向下都看不见自己的脚了,只能看见隆起的腹部。如同前世一样,我仍然觉得他是个男孩子,没有理由,却又深信不疑。
一天里总是会胎动数次,那****一个人在院子里晒太阳时,海棠到厨房给我取炖好的燕窝去了。一不小心我手里的书卷掉在了地上,弯腰去拾,不经意可能是窝着他了,他猛地一顶,顶到我的胃口,差点让我背过气去,用手揉了半天才缓过来,同时惊喜地发现他已经是这样大了,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我轻拍着腹部,柔声说:“小淘气,等不及了吗,娘也日夜盼着见你呢。”
言语间,我感到不知是他的小手还是小脚,竟然捣了我的手一下,我吃惊地将手换到腹部的另一边轻拍着,“这里,再踢娘一下。”
果真他在我手拍的地方又踢了一下,一阵狂喜瞬间淹没了我,我的孩子竟然可以跟我呼应了。我抬头四顾,想找人分享,一眼看见上官毅站在院门口。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我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按放在自己的腹部,一边轻声唤着,“宝宝,这里,再踢一下。”
真是个听话的孩子,我感到肚皮一震,上官毅惊讶地收回了手,难以置信地说道:“他……踢了我一下。”
我笑容满面地点点头,炫耀地抓着他的手换了个地方,果真胎儿又踢了一下。上官毅这次确信了,笑容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漫上他的脸庞,让他脸上一向刚毅的线条柔和了许多。此刻的他竟然略有些羞涩,柔声道:“柔儿,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几个字如一盆冷水浇头,让我打了个冷战,脸上的笑容也被冰霜代替。
“我们”?我与他永远称不上“我们”,这个孩子是我的,即便是他的血脉,也不过是他一时泄/欲的产物,如何能称为“我们的孩子”。
我挺直脊背,放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王爷到吟风小筑来,不知有何贵干?”
他愣住了,不明白我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沉默了一会儿,勉强道:“我……只是来看看你……”
“看我?”不等他说完,我就尖刻地打断他,“王爷犯不着这么客气着绕弯子,直接说是来看您的子嗣就可以了,想不到王爷对这个白捡来的子嗣还这么上心。王爷放心,纪柔好好地活着呢,既没有寻死觅活,也不用您让我生不如死。”
他闭上眼睛,半晌方哑声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原谅?”我徒然拔高声音,“王爷让纪柔原谅什么?王爷不过酒后性起,宠幸了纪柔,竟然还给纪柔一个王妃的名分,纪柔这里是三生有幸,祖坟上都冒了青烟呢!”想起前尘往事,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也奇怪,其实我一向是个不会与人斗嘴的人,虽然讲起故事来口若悬河,但真到与人短兵相接时,常常是笨嘴拙舌。况且我为人也算一向忠厚,不会用言辞挤兑别人,就算那么讨厌的上官胤,我也说不出一句带刺儿的话来。就是对着上官毅时,却伶牙俐齿,思维敏捷,能将以前的账都倒蹬出来,说得他哑口无言,无从辩解,这也只能说是一物降一物了。
正在尴尬之际,海棠端着食篮进了院子,见到上官毅在,躬身向他行礼,又见我满面怒色,小心翼翼地说:“院子里风大,王爷跟小姐还是进屋说吧。”
“不必了,”我冷然接口,“王爷正要走呢。”说罢,转身进了屋。
耳听得屋外上官毅问海棠“你家小姐吃得如何,睡得如何”之类的问题。海棠絮絮地回应着。
我颓然倒在床上,一下子觉得疲倦不堪。我不禁问自己“我是不是不能原谅他?”
通过近一年的接触,我也知道他虽然面冷,但真的不是个坏人,那一夜的事可能确实是他酒后意乱情迷的一次意外,然而有些事发生了就无从原谅,对他,我心中有解不开的结,如鲠在喉,让我每次面对他都不能释怀。
但是刚才,当他把手放在我腹部的时候,我分明地感受到他由衷的喜悦。无论我再怎么不甘,仍不得不承认他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因为这个孩子,我与他一辈子都会有剪不断、理还乱,纠缠不清的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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