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除夕过后,已然快立春了,却连下了两天的鹅毛大雪。在屋内只能听见外面“噗噗”的雪花落地的声音。屋里烧着两盆炭火,将整个屋子烘得温暖如春,让我昏昏欲睡。
我前世最喜欢的有两种日子,一个是三伏天外面骄阳似火,屋内开着冷气喝功夫茶;另一个是三九天,外面北风呼啸,躲在被窝里吃冰欺凌。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在应该得到的时候得到是不会觉得珍惜的,只有反其道而行之的时候,才会觉得弥足珍贵。
在这一世,夏天的空调是别想了,在大雪纷飞的冬日享受屋内的炭火也是很让人受用的。
厚重的门帘一挑,海棠穿着厚厚的棉衣从外面进来,本来娇小的身材裹得跟个粽子似的,饶是如此,还是冻得小脸跟苹果似的通红,被屋内的暖气一烘,头上落的雪花也化成雪水****了她黑亮的头发。
我拿起一块干布给她擦头发,一边心疼地埋怨:“干什么去了,都快冻成冰棍了。”
“是……是王爷来问小姐这些天好不好。”她虽然冷得直哆嗦,却眼睛晶亮,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让她的整张小脸显得明丽而生动。
随即她小心地看着我,“小姐,王爷连屋都不敢进,大雪天的……他是真的……小姐对王爷……”
“好了,海棠,”我打断她,“快把头发擦干吧,小心冻病了。
她叹了口气,知道我只要一提到上官毅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只得转移话题,接过我手中的干布,一边擦头发,一边说“我的好小姐,我自己来吧,稳婆说还有一个月就差不多要生了,您坐着不动我才放心些。”
我无奈地戳戳她的脑门,“你懂什么,越是要生了越不能光坐着。”说着转身从桌子上的茶壶里倒了杯热茶端给她,一扭头,看见她手中拿着干布正在发呆,脸上是抹朦胧而温柔的笑意,不同于她往日的活泼娇憨。
正在此时,门帘一掀,从外面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是公子兰若和一名老妇。两个人将身上的蓑衣脱在进门处,身上倒是干爽。
公子兰若跟我见过礼后,冲海棠道:“小母鸡,刚才你在院子里发什么呆呀,落了一身雪,我那里还有套挡雪的蓑衣,赶明儿给你送来。”
海棠小脸一红,“谁发呆了,谁让你偷看?”
“我偷看你?”公子兰若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委屈地说:“我正好进院来,见你在大雪地里一脸傻笑,以为你给冻傻了,好心要去救你,你倒先进了屋,我在后面喊你都没听见。”
海棠的脸更红了,“我就是喜欢看雪花,关公子你什么事?”
公子兰若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笑意更浓了。须臾才想起来,拍拍脑门,“被你搅和的,差点把正事都忘了。”说着一指身边的老妇对我说:“这位是南越宫中的稳婆苏姑姑,南越好多的皇子和公主都是苏姑姑接生的。先生……”他沉吟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先生说王府里的稳婆固然是好,然而王妃身份尊贵,又是头胎,多个经验老到的稳婆就更让人放心了,况且我们一直讨饶府上,受江陵王府的厚待而无以为报,于是就让我将苏姑姑接来了。”
竟然是他!我心中一动,满怀感动又怅然若失。他竟是一直默默地关心我的,然而即便关心也要如此不着痕迹,不显山露水,把他的心意隐藏在冠冕堂皇的借口下。
旁边的苏姑姑上前行礼,“见过王妃。”
“苏姑姑不必多礼。”我温言道,借机打量了苏姑姑,近七十岁的年纪,背都驼了,老态龙钟,一时也看不出有多精明。
苏姑姑咧着无牙的嘴笑道:“公子急招我来东昌,只是一路天气不好,耽搁了些时日,好在赶在王妃生产前到了。”说着又冲公子兰若道:“烦请回避,让老身先为王妃看看。”
公子兰若闻言拉过海棠,将门口自己那套蓑衣不由分说地批在海棠身上,“走,我带你看雪花去。”
海棠挣扎着赌气说:“谁要跟你去?”却被只穿着棉袍的公子兰若拉着出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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