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根从公社的初中考到县城的重点高中，开始了实现他的大学梦的旅程。
九月一日开学那天，宝根怀揣着爹卖了旱烟叶子的十五元，骑着爹给买的一辆永久牌旧自行车，车后座上带着妈给他新纳的被褥和二姐给他做的新床单，沐浴在早晨东方火红的朝阳下，告别了爹妈，出了家，朝着县城方向而去。他乘着木船渡过了滔滔的洛河，穿行在丰收在望的高粱、玉米、谷子和棉花地间，沿着一条田间小路一路向北，之后上了宽阔的柏油马路，沿着柏油马路向西行驶，前方十里远的地方就是县城，这条路他以后要来回走三年了，甚至四年、五年。宝根的心早已经飞到了县城，飞到了心中向往的那所重点高中。
宝根上的重点高中坐落在县城东大街，学校坐南朝北。走进校园，绿荫环绕，正对面的一排五层教学大楼气势宏伟。教学楼前是一个花草葱郁的花池，花池前是一个正正方方的小广场，两边各有一条绿荫大道，绿荫大道两旁各有三栋三层楼，每层楼有三个教室；教学楼后面就是一个标准的操场，操场正中央是一个400米田径跑道，跑道上铺着柏油，呈深蓝色，跑道里面是东西一排四个篮球场，操场两边是一排整整齐齐的乒乓球案子和羽毛球场地。走进这样气派的学校，宝根算是见了大世面，回想起公社那个坐落在黄沙窝窝里的只有一个黄土操场、几排瓦房的初中校园，两所学校简直是天壤之别。
高中和初中显然有许多不同之处了，老师不像初中老师那样抓得紧，全靠自觉学习，学生也是来自全县二十多个公社的尖子生，以前在初中那种尖子生的优越感全无了，学生成分也比初中复杂多了，城里的学生穿着就是洋气时髦，乡里的学生穿着一看就土里土气的。老师也是陌生的，高中一年级的任课老师几乎都是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年轻大学生，宝根听惯了三大金祥的语文课，听惯了初中那些头发花白的数理化老师的课，突然面对一个个年轻老师，他还有点不适应。
报完名的第一天的晚上，按照学校安排，高一各班就召集新生开班会。一个二十三四岁、留着偏分头、带着金丝框架眼镜的男老师脸上挂着微笑，手里拿着一张学生名单，快步走上讲台。他看了看下面同学，清了清嗓子，开始讲道：“同学们，我是咱高一五班的班主任余老师，今天我们班同学都到齐了，下面我开始点名，请各位同学按照我点名的顺序，从前面第一排自左向右依次坐到座位上，没有特殊情况我们就不变动座位了，这样便于其他老师上课点名提问。”随后，班主任就开始按照名单点名了。
宝根仔细听着老师点名，前面点到名的同学背起自己的书包按次序坐到了各自的座位上。宝根是倒数第五个被点到名的，坐到了教室左后角。倒数第四个被点到名的是一个女生，叫丁洁云，坐到了宝根这张课桌的右边，他俩就成了同桌。宝根的个子并不高，坐在最后排最左边的角落，看着黑板上的字如同蚂蚁一般大小，再一看前面的男女同桌的很少，心里有点不高兴了。但是，刚才班主任已经说过了，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做调整的，他能有什么特殊情况呢？没有。开学第一天，他不想开这个口，怕给老师和同学留下不好的印象。再说了，他不想在这个位置坐，又有谁愿意坐呢？他要是提出调整座位，同桌丁洁云会怎么想呢？人家肯定会觉得自己讨厌她或者对她有意见才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坐，一开学就和女同学闹别扭显然不好看，何况宝根以前在初中可是同学眼中的尖子生，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学校多次表扬奖励过的优秀学生干部？就是由于中考发挥失常，成绩不理想，他在这个全县重点高中的全年级中，成绩排在了末尾。宝根心里还寻思着，班主任点名的顺序是不是按照考试成绩由高到低排列，如果是，说明自己在这个班里的成绩已经排在了五十六名同学的倒数几名了。想到这里，他心里有点儿失落。
宝根用双眼的余光瞥了一下丁洁云，就这一眼就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丁洁云长得像城里人，白白净净的脸蛋，乌黑光滑的披肩发，又细又长的手指，上衣是浅灰色的双排扣条绒袄，下面是深蓝色上窄下宽的喇叭裤。丁洁云似乎觉察出宝根在偷看她，就把脸转了过去，给了他多半个后脑勺。宝根脸上有点儿发烫，赶紧收回眼光，低下头装着看起摊开在课桌上的高一语文课本。
宝根心里更加别扭了，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和一个城里女娃坐在一起，仅从自己穿的这身妈妈手工制作的绿色中山装和宽大的蓝色大档裤子，就让这个城里女娃看不起了。
座位定了之后，班主任余老师指定了几位同学为班干部，剩余十几分钟时间里让同学们自由支配时间，相互认识，相互熟悉，明天早上正式开始上课。
教室里顿时像炸开了锅，前面有的同学交流欲望很强，很快就和身边的新同学交谈起来，不时还传来几声笑声。坐在后面的同学倒是交谈比较少，宝根仔细打量了一下，差不多都是像他这样从农村来的同学，显得胆怯、内向、呆滞。
“哎，你是哪个公社的？”一个柔和的、文静的、又很低调的声音在问。
宝根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对这个声音没在意，以为是在问别人，他默不作声，仍埋下头看着语文课本。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呀？”有人在轻轻推了一下自己的右臂，宝根这才知道是丁洁云在问自己。他的心突然急剧地跳了一下，脸也红了，赔着笑脸说：“你刚才问我什么了？我没注意。”
“问你从哪个公社来的？”丁洁云有点害羞地说，说完，抿着嘴唇，想笑又没有笑出来。
宝根说：“我是洛河南边的沙苑公社的，家在杨家大队。你是县城里的吧？”
“哦，沙苑公社的，我去过，就是风沙大。”丁洁云说，“我家以前在北塬公社，我爸以前在沙苑公社工作，前几年调到城里了，我就在县城初中上学。”
“我爹妈可都是农民，我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娃，跟你们城里学生不能比，一看你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你不像农村的。”宝根很羡慕丁洁云有一个在城里工作的爸爸，可以在县城上初中和高中。第一次和丁洁云说起各自家里的事情，宝根不好意思打听丁洁云的爸爸到底干什么工作，人家告诉你什么你就知道点什么，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显得太没礼貌了。
“你考了多少分？看样子我们坐在后面的都是成绩不高的同学，听说咱们班最高成绩有四百五十多分的，比师范录取线还高许多，人家都不愿意上师范，就是奔着重点大学去的。”丁洁云到底是城里娃，知道的事情很多。
“我中考没考好，作文没有写完，也影响了第一天其他科目的考试，结果只考了四百零几分，本来想考师范学校，结果还差了三十几分，好在刚上重点高中线。你呢？”
“我可没有你考得好。你能上重点中学已经不容易了，估计你们公社也没考上几个吧？”
“是的，我们学校一共有两个学生考上重点高中，一个学生考上师范，考上师范的是我堂姐，她是补习生。”
宝根和丁洁云正聊得热火时，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开始陆续离开了教室。宝根也要去班里的男生宿舍整理被褥，丁洁云说她不在学校住，爸爸的单位离学校不远，她就在爸爸单位里住。
第二天早上到第四天都没有上新课，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和英语老师陆续与同学们见了个面，都是把初中升高中的考试题给大家讲了一遍。第四天班主任说，学校通知，星期五和星期六对高一新生进行摸底考试，大家做好准备。
第二周周一早上，考试成绩就出来了，成绩榜就贴在学校门口。上完早操，宝根和同学们相拥着朝学校门口墙上的公示栏走去，在十几张红榜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宝根一眼就找到了自己，排在三百多名新生的第五名，名列高一五班第一名，成绩是468分，最高的是475分。因为这次摸底考试题比中考题简单了一点，大家的成绩普遍都比升学考试成绩高。令人意外的是班里两个考过师范录取线的学生才考了450多分，排在了十名左右，看来人家根本就没把这次摸底考试当回事吧！而丁洁云的成绩有点差，只考了380分，排在了全年级倒数第二十几名。
班主任余老师代的是语文课，早上第一节正是语文课。余老师在课堂上宣读全班同学的摸底考试成绩，在宣布成绩之前，班主任在黑板上先写下大大的“杨宝根”三个字，才说：“杨宝根同学请站起来，让同学们认识认识你。你这次考试可为咱们五班争了光，语文和数学成绩都是全年级第一名。”
宝根站起来，看到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看得他有点儿害羞，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还没等班主任下达“坐下”的命令，就坐下了。
下课后，有好几个男生女生向宝根祝贺，大家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宝根心里很甜蜜，但嘴上总是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待教室里人少的时候，丁洁云又像第一次那样碰了碰他的右臂，低声说：“宝根，你真棒！没看出来呀，你才是我们班的尖子生，未来的重点大学生，要是我有你那两下子该多好！”
宝根红着脸说：“这次考试题简单，没什么，一次考试也说明不了什么，关键是要看以后的成绩咋样。你这次没考好，不要紧，以后好好努力，会考得更好的。”
“能和你这个尖子生坐在一桌，是我的运气好。以后还请多帮教，让我也跟着尖子生沾点光！”丁洁云笑着说。
“肯定会尽力帮你的。”宝根说。
经历了一周高中生活的体验，宝根带着新奇和喜悦的心情回到了家，他将摸底考试的试卷和学校印发的喜报带回家给爹妈看。爹妈都没念过书，看不懂，只是听他说。爹妈知道宝根考了全班第一、全年级三百多名学生的第五名时，脸上都洋溢出开心的笑容。爹说：“宝根呀，全家人现在就指望你了，你要好好学习，像你红卫哥那样，几年后也考个大学，让爹和你妈脸上也有点光彩。爹就是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也要把你供到考上大学的时候。”
妈说：“根娃呀，妈和你爹都没念过书，一辈子只能在沙窝窝里下苦，也没个出息。我娃在城里要好好念书，往后考上大学，吃上公家饭，挣了大钱，也让妈和你爹跟着你享几天福，那个时候咱家也就能出人头地了。”
爹妈的话让宝根心里一阵激动，他点着头，说：“爹妈放心吧，我会替你们争口气的。”
宝根在县城学校第一次考试就考了前五名，这让东霞看到了日后的希望。她感谢老天发了善心，让她的宝根考了好名次，为全家人争了光。她在心里对老天爷说：老天爷，我会记着你的好处的，以后逢年过节还会用最好的水果、吃货、五谷杂粮孝敬你，供奉你，只要你保佑我的宝根往后考上大学，吃上公家饭，我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
这天晚上，东霞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白胡子光头老人拄着拐杖，从天上驾云降临到自家的院子里。白胡子老人手里拿着一张鲜红的喜报，对着屋子里的她瓮声瓮气地说：“善人请出来接旨！善人请出来接旨！”东霞听到老人声音，赶忙穿好衣服和鞋子，来到院子里，对着高大的白胡子老人“扑通”一声跪下，先是连磕了三个头，然后双手举过头顶，说：“东霞来接旨，谢谢老天爷！”说完，就觉得手心里放了一张卷成筒状鲜红的油光硬纸，她低着头怯怯地问：“老天爷，这是啥喜报？”老天爷哈哈大笑起来，一字一句说：“恭贺你家儿子中了状元，上天专程给你家道喜了。”东霞心里一阵狂喜，又恭恭敬敬对着白胡子老人磕了三个头，高兴地说：“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等她抬起头时，那个白胡子老天爷已经驾着云一溜烟上了天，只见蓝天白云中有两条巨龙在腾空狂舞，那巨龙全身金黄，在阳光照射下，发出万道光芒……东霞再看看身边，全大队的男女老少都聚集而来在为她们家道喜，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逢人就说：“宝根中榜啦！宝根中榜啦！”
“宝根中榜啦！宝根中榜啦！”东霞几乎是喊着从梦中清醒过来。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在炕上，也洒在她的脸上。在这宁静的秋夜，她看到皎洁的月光和几乎圆满的月亮，不由得想起了宝根小时候在她怀里和她一起欣赏月亮的情景，记得那时她把宝根抱到窗前，指着天上的一轮圆月，问宝根：“快看，那是啥？”宝根不知道，只是高兴地朝着天空挥舞着双手，好像要把月亮抱在怀里一样。于是，她就在宝根耳边轻轻哼起了一句民谣：
月亮宝，穿新袄，
吃白馍，打核桃。
……
她回到了现实的夜晚中，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那轮圆月，心想，快到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了，怪不得老天爷给她托了这样一个美梦，只可惜美梦太短暂了，她真想再回到梦中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有老天爷保佑，看样子我的宝根一定能考上大学，能当上官。”
东霞刚才的喊叫声惊醒了沉睡中的男人天祥，天祥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喊啥呀？”
东霞把她刚才做的美梦给天祥说了，她说：“娃他爹，宝根将来考上大学了，我们两口子以后也就有了依靠啦！”
天祥迷迷糊糊说了句：“你不要再说梦话了，宝根能不能考上大学这要全靠他自己，可不敢再像上回那样一到关键时候就怯场。”
高中的课程与初中比起来难度自然要大许多，特别是数学、化学和英语三门课程，数学更加深奥，化学更加抽象，英语的词汇量和阅读量更大，宝根心中时刻装着爹妈的叮咛和希望，按照初中的那一套学习办法，除了上课专心听讲之外，每天晚上下自习后还要加学一个小时整理笔记，做一些课外题，争取达到熟练和融会贯通。教室里，经常有他孤灯奋战的身影，宿舍里总会有他最后一个进来的响声。晚自习上，为了做对一个三角函数综合题，他全神贯注，苦思冥想，尝试了不下四种思路去解题，不知花多少时间，终于靠自己的努力把这道题做出来，每当清扫完一个“拦路虎”，他都像打了胜仗一样兴高采烈。在数理化科目上，他全靠一种认真劲和顽强的韧劲，去解答一个又一个迷宫一样的数学难题，理解一个个陌生而抽象的物理概念和原理，搞清一个个化学分子式和化学反应式。半年里，他就是这样围绕着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循环往返地度过一天又一天。走在校园里，他眼前经常浮现爹在生产队地里顶着火辣辣的日头收割麦子，经常会想起妈妈熬到半夜纺线织布做针线活，他几乎把校园当作了战场，每一天都在练兵备战，为的就是全力打好中期和期末两次考试的仗，他要求自己占领高地不失手，决不能后退到全年级前三名之后。
两个半月后，终于迎来了期中考试。这可是检验这半学期学习效果的一次庄严考验，也是迈向大学校门的第一步。考试前一周，他给自己做了详细周密的部署安排，每天早读时间朗读语文课文的精彩段落，背诵英语单词和主要句式，中午自习完成上午课程作业，晚自习先完成当天全部作业，后尝试做综合性课外辅导题，各个科目都不能落下，注意政治、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历史、地理八门课程的平衡发展，不能有一门课程拉下分数而成为“跛子腿”。
一连三天紧张而忙碌的期中考试终于结束了，宝根觉得自己就像脱了一层皮一样，浑身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像第一次摸底考试一样，最后一门课程放在了周六中午考，考完试同学们就可以各回各家了，等着下周老师判卷后公布成绩。最后一门是英语，这可是宝根的长项，答完最后一道题，宝根仔细检查了一下，对自己还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自信，离交卷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有点儿急着想交卷了，无意中瞥见旁边的丁洁云双眼瞪着卷面在发愣，试卷上有好几道题都是空白，她也瞥了宝根一眼，可能是看到宝根已经答完了卷子等着交卷，她开始着急了，额头上渗出一排细细的汗珠子。宝根趁监考老师不注意，把自己的试卷往右边推了推，故意露出了答案，丁洁云马上领会到宝根的意思，趁机抄写了几个答案，然后宝根又把试卷翻过来装着检查，丁洁云又赶紧抄了一个答案。铃声响起时，丁洁云抄得也差不多了，卷面上的空白都补齐了，在监考老师和同学们的一阵忙乱中，两人心领神会地双双交了试卷。
第二周的周四，期中考试的成绩终于出来了，各科的考试卷子也陆续发下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宝根的语文、英语和数理化都在九十分以上，特别是数学得了全年级最高的98分，英语和语文也都在全班第一名排着，总分一跃成为全年级第三名。丁洁云的英语成绩也由摸底考试的48分提高到了82分，总成绩也一下子排到了全班中游，甩掉了后十名的尾巴。
三天的各科老师评卷结束后，宝根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急着想把这次考试的喜报早早告诉给爹妈，周六中午下了最后一节课后，他顾不上在学校食堂吃午饭，就从宿舍里推出自己的自行车准备回家，在学校门口的树下正好碰到了丁洁云。丁洁云背着书包，正往学校外走，看到了宝根后，她喊了声：“哎，杨宝根，你咋不吃饭就回家？”
宝根说：“回到家再吃，我妈在家里给我做好了。”
“你家那么远，回到家你肚子不早就饿坏了呀？走，到街上我请你吃大肉水饺。”丁洁云放慢了脚步，和宝根并排走着。
“不了，我还是回家吃吧，我爹妈看不到我回家，会着急的。”
“你真幸福！你爹妈对你这么疼爱，我羡慕死了。”丁洁云神情有点低落。宝根觉察到了丁洁云的不快，忙安慰她说：“其实，哪个爹妈都会疼爱自己的儿子的。我也很羡慕你啊，你有一个在城里干工的爸爸，还有一个城里的家，多好啊！”
丁洁云一摆手，说：“不说这些了，你到底去不去和我吃饭？第一次请你吃饭，你也该给我个面子吧？”
宝根有点儿为难了，他想了想，说：“洁云，我真的要急着回家。要不，下次怎么样？我爹妈没有多少钱，我请不起你吃饭，可明天我从家里给你带一些我们的特产，有落花生、大红枣，还有我妈会给我烙油饼，给你尝尝，好吗？”
“那好吧！你说话可要算数，我下次请你吃饭，你明天给我带你们家里好吃的，互相交换，谁也不吃亏，行吧？”丁洁云终于露出了笑脸。宝根发现丁洁云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两腮边露出两个小酒窝，一排洁白的牙齿整齐地排在嘴里，轻轻压着下嘴唇，上下嘴唇两角微微向上翘起，双眼眯成了一条线，一双细细的眉毛弯成了月牙状。
宝根觉得，丁洁云笑起来很像一个电影明星，但他就是一时想不起来那个电影明星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