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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高一的生活像流水一样匆匆流过。这一年,宝根在学习成绩上一直坚守着全年级前三名的“高地”,虽然生活很简朴,学习很辛苦,但能保住自己每次考试全班第一、全年级前三名的优异成绩,他心里却很高兴。

丁洁云的学习在高一这两个学期里可谓突飞猛进,到高一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时,她的跛子腿“英语”学科已经从以前的三四十分长到七八十分了,数学和语文两个基础科的成绩也有了明显的进步,总成绩由开学摸底考试的380分考到了480多分,名次也一下子跃居到了全班前二十名,全年级前一百名。当然,丁洁云的成绩取得如此大的进步,不能说与宝根无关。这一年里,宝根可是费了最大的力气帮助丁洁云学英语,把自己的课堂笔记给她,让她晚自习时抄写。只要他做英语试题,丁洁云也跟着做,两个人就像同时起步赛跑一样,宝根尽量跑得慢一点,让丁洁云跟上自己的步子,丁洁云遇到不懂或者答错了的地方,他自然就成了她的第一老师,给她反复讲解,帮她改正错误。数学和语文也是一样的,只是比英语下的功夫少一点,原因是丁洁云在这两个学科上基础还不错,宝根对她稍加提示,她就会做数学难题、会写作文了,两个人的帮教可以算是全校的楷模。

进人高二的时候,学校开始实行了文理分科。按说宝根喜欢的是文科,他曾经的理想就是将来当一名文学家,像许许多多的大文豪一样创作出一部部优秀的作品,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学校的文理分科名单贴出来之后,他竟然排在理科三班的第一名。理科一共五个班,每个班五十多人,文科却只有一个班,大概七十多人,丁洁云排在第五名。一看这名单,宝根就知道学校是按照高一期末考试成绩分文理科的,一到五班的第一名分别是全年级前五名同学,而文科班几乎是清一色的中下游同学。宝根这才想起分科前学校教导主任对他们高二年级的全体同学讲过,学理科是大有作为的,前途一片光明,将来专业多,好择业,只有那些数理化真正学得差的同学,才可以报文科。宝根本来还想找那个教导主任把自己调到文科班,可想起他讲的这句话,就没了勇气。他可是全年级前三名啊,能被排在理科三班的第一名,就是学校的尖子生,咋能轻易让他去文科班?只有像丁洁云那样上不上下不下的中游水平的学生,随便调到哪个科都不会有人说啥的。

就这样,宝根和丁洁云一年的同桌生涯也就此结束了,文理两科就像一道鸿沟把两人彻底分开了,而且理科三班的教室和文科班的教室离得最远,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中间还隔了两条南北主干道路和一座五层高的教学大楼。

宝根的新同桌是一名男生,留着电视剧里陈真一样的长发,整天都板着脸,就像不会笑一样,那双眼睛里透露着一股子凶气。宝根尽量不和他说话,上课下课都是默默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有时候脑子里会不由得想起丁洁云,想起以前他和丁洁云在一起下课交流所学知识,晚上在教室里“开夜车”复习功课,他觉得那才是他中学里最快乐、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可惜,这段最快乐、最美好的时光将一去不复返了,他需要面对的仍旧是那张不苟言笑、透着凶气的脸庞。

开学一个多月了,宝根也没有与丁洁云碰过面。学校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分别在学校的东南角和西南角,形成了两条永远没有交集的河流,井水不犯河水。到了高二,宝根就年满十八周岁了,十八岁是一个人成年的标志,进人十八岁就是进人了成年人的世界。宝根不知什么原因开始为了成年人这个年龄开始犯愁,晚上回到宿舍,宿舍里的男生嘴里句句不离女人,有的男生还将自己看到的言情小说里的男女相爱的细节讲得更加细腻,更加诱惑。宝根来自偏僻的沙窝窝里,醒事比较迟,开始不懂他们说的那种事,只是在电影里看到过男女谈恋爱互相追逐的情景,最大胆的情节还要数《庐山恋》里面的男女青年穿着泳衣在水边亲昵。新班级里的男生来自县城里的比较多,他们知道的奇闻怪事也多,有的偷偷看当时一个暗地里最流行的手抄本《少女之心》,在夜深人静的男生宿舍里就会两三个人偷偷说起里面的情节,这两三个男生的床铺离宝根并不远,他们说的情节宝根似懂非懂,他虽然沉默不语,却装着人睡的样子,闭着双眼静静细听着他们的悄悄话。

那天夜里,宝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和丁洁云吃过午饭,携手来到一个山谷里,头顶上蓝天白云,身边青山绿水,环视山谷间,溪水潺潺,流水淙淙,溪水两边层峦叠嶂,绿树成荫,仿佛到了庐山的美景里。溪水边丁洁云脱去外衣外裤,穿着泳衣,向水里一步一步走去,然后回过头朝着他送来一个暖昧的眼神,宝根双眼盯着阳光下的丁洁云洁白的肌肤,凸凹有致的身材线条,特别是那弯弯的双眼、瀑布般光滑下垂的一头乌发、甜蜜诱人的微笑更让宝根心里发抖。他忍不住脱掉衣裤,只留一条短裤,试探着下到水里。溪水冰凉,绕过他的双腿缓缓流过,像无数把刷子刷过他的双脚和小腿肚子,一种****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他终于抓住了丁洁云伸来的一只素手,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宝根突然觉得下身一阵膨胀,一股触电般感觉传遍全身,他似醒未醒,一半在梦里,一半在现实里,随着一股青春的欲望喷发而出,他在黑夜里醒了过来,一摸内裤,里面一片湿热……

宝根为自己做的这个青春梦感到脸上发烧,他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梦,梦里的情景虽然很美好,但他觉得有一种罪恶感,他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不该胡思乱想那种羞耻的事情。

一天晚上,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宝根像往常一样摊开桌上的书本和练习本准备做数学习题,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教室外面叫他。他循声望去,看到窗户的玻璃上露出一个熟悉的脸庞,他急忙走出去,见丁洁云站在外面窗台下。他就像见到久违的亲人一样一阵欣喜,忙问:“洁云,你咋来了?感到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丁洁云手里拿着两本厚厚的新书,抿着嘴唇微微一笑,说:“你们理科都是尖子生,谁还敢高攀你们?”

宝根自嘲着说:“啥尖子生呀,将来谁能考上大学还说不定的。咋样,没有物理化学那些抽象的东西,文科的课程还好学吧?”

“哎,没有物理化学了,总算脱离了苦海,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倒还有乐趣。宝根,前几天我姐到成都出差,给我买了一套高二各科的辅导教材,这物理和化学两本书我用不着,就送给你了。”说着,就把手里的两本崭新的辅导教材递给了宝根,这时有同学在一旁看着他俩,丁洁云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就这样,我走了”,就转过身消失在教室外的黑夜里了。

和丁洁云的匆匆一面,让宝根心里激动了好几天,丁洁云送来的两本辅导教材让宝根感受到了一种温暖。他对这两本书很爱惜,看完后总会习惯性把书合起来,用手掌将书面抚平,他做上面的练习题,都舍不得用钢笔在书里面画记号,生怕弄脏了它。

然而,让宝根意想不到的一种现象开始折磨他——他上课听讲时注意力开始集中不起来,双眼盯着黑板和老师看,脑子里却不由得想起别的事情,不是想那两本书,就是想丁洁云送书的情景,有时还会想起那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境。他好几次要自己别胡思乱想,可是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由不得他了。一上课或者晚上睡觉前,丁洁云的影子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赶也赶不走。他有时候晚上还会失眠,莫名其妙地睡不着觉,有时候会在脑子里细细琢磨起宿舍里那些男生们说的悄悄话,也会不由得把那些悄悄话与丁洁云联系起来,这种现象就像一张网把他网在中间,想摆脱也摆脱不了。

之后的一年里,丁洁云还找他借过几次英语笔记,都是星期六中午放学前找他的,她说她星期天在家好好抄抄他的英语课堂笔记。除了借过他的英语笔记外,丁洁云还在高二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前借过他的作文本,她说她喜欢看他的作文,喜欢欣赏他那优雅而老到的文笔,无论是记叙文、散文还是议论文,她都要以他的作文为模板,套着写自己的作文,以便考试时能写好作文。

高二最后一学期考试前几天的一个下午,宝根在丁洁云归还给他的作文本里看到一张纸条,他展开那张纸条,丁洁云那秀丽的字迹映人他的眼帘:

宝根:

自从分了科离开你之后,这一年里我心里很孤独,也很难受,真想再回到高一和你当同桌。这一年我不知怎么了,上课老是不能集中精力,心里老是想见到你,每天下午自由活动时我都要到你们的教室外面转转,虽然看不到你,但我心里踏实多了。你在操场打篮球,我也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你。我只能这样默默想着你,看着你,却不能让你觉察,怕你分心。说实话,那两本书是我专门从县城新华书店里给你买的,我为了见你,我才说是我姐姐买的。

宝根,你不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我在家里很孤单,只有回到了学校,才会感到生活的美好,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感到人生的快乐。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理解我,能帮助我,我感到你就是我的亲人。

宝根,你的作文我都一字一句看了,写得真好啊!你写你的家乡,写你的母亲,写你的童年,都是那样的真实动人,你的父母对你那么疼爱,我真羡慕你!

宝根,再有一年我们就要毕业了。毕业后你会考上一所好的大学远走高飞,我是没有指望考上的,只能在县城当个待业青年。想起一年之后的匆匆分别,我心里就很留恋高中生活,更留恋你。我不求你什么,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忘记我,若干年之后你还能记起我这个同桌。

马上就要考试了,祝你考出优异成绩!

洁云

一九八三年六月二十三日

宝根看完这张纸条,心里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原来她也受着这种情感的折磨,也感到了内心的孤独,也渴望见到他。她和他的心情就像约好了似的,他们这种情感超乎了一般的同学感情,难道这就是言情小说里描写的那种青春萌动期少男少女的爱情?他开始害怕起来,甚至恐惧起来。他这才想起为什么自己上课不能集中精力听讲,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力竟直线下降,为什么自己晚上常常失眠,半夜里胡思乱想,白天上课又无精打采。他已经意识到了这种情感的可怕,他高二的学习成绩已经开始走起下坡路,第一学期期中考试下滑到了全班第三名,全年级第十一名,期末考试更是跌出了全班前五名和全年级前二十名。这一学期在他的刻苦和努力下,成绩虽有一点点的回升,挤进了全年级前二十名,可是他一贯的强项英语却只考了七十八分,第一次考到八十分以下。他再一次想起了家中父母期盼的双眼,想起了父亲一个人在烈日下辛勤耕耘、汗洒田间的情景,想起了三大金祥每次见面都关心地问起他的学习成绩的情景。他心里那种负疚感越来越强烈,觉得自己这样的成绩实在对不起亲人的期望,也对不起自己的将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宝根咬咬牙,狠了狠心,他要慢慢忘掉丁洁云,慢慢驱赶走这种情感的干扰,要重新回到高一那段精力旺盛、不知疲倦、如饥似渴的学习时光。

可是,宝根又实在不忍心冷落丁洁云,他没有想到,表面上无忧无虑、整天打扮得很时髦的丁洁云,她的家庭竟然隐藏着难以言表的不幸。他虽然不知道丁洁云所说的家庭情况特殊是什么意思,但可以断定丁洁云在她家里肯定不快乐,她在家里肯定受着孤独的折磨。唯一可以给她带来幸福和快乐的他,如果再狠心地冷落她,是不是对她太残酷了?宝根还是下不了和丁洁云一刀两断或者互不来往的决心。

紧张而忙碌的高三终于到来了。一开学,宝根就接到一个令他沮丧的消息:上学期期末考试物理没有及格,只考了57分。物理没有考好是他早已预料到的,没有预料到的是成绩竟然不及格,还要参加学校举行的单科补考。这对于宝根来说是极没有面子的事,一个上学期还是全年级第三、全班第一名、数理化考试从来没有下过80分的尖子生,竟然沦落到了需要补考的地步,这不管对于谁来说都是一种悲哀,一种羞耻。补考名单的黄榜就贴在校门口,高三的同学都会关注的,丁洁云当然也会看到的,宝根第一次有了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的感觉。宝根想,丁洁云肯定知道了自己补考的消息,她肯定看过了那张黄榜,好在黄榜上没有丁洁云的名字。

补考的题目很简单,宝根不费吹灰之力就顺利通过了,只是自己和那些差等生坐在一起参加补考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宝根没有脸面见丁洁云,心里既想着见到她,又怕见到她,好在补考的黄榜张贴出来后,好些日子宝根都没有再见到丁洁云,他下课后还专门留意了教室外面,也没有看到丁洁云。他想,丁洁云可能是怕伤他的面子,在故意躲避着他,也可能她一心用在了学习上,进人了高考前的决战时期。宝根给自己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不去想她,专心学习,迎头追赶,备战高考!

在随后的一个学期里,宝根强迫着自己收回心思,好好学习。可是,让他无奈和失望的是,他再也难以集中精力上课听讲了,有时候听着老师的讲课,心思又跑到了九霄云外,追也追不回来。一堂课下来,也不知老师云里雾里都讲了些什么,自己只好晚自习时重新自学课本,靠自己的理解和想象学着新知识。高三本来课程进度就赶得很快,物理的电磁学,有机化学的分子式,数学的数列与排列组合又都是一些抽象而深奥的知识,让他开始感到了学习上很吃力,完全没有了高一时轻车熟路的轻松感。

肩负着爹妈的嘱托与希望,怀揣着跳出龙门的大学梦,宝根从初秋到严冬,都一直在备战高考的途中艰难跋涉着,同时还与记忆力下降、注意力不集中、半夜里失眠、下身骚动一系列敌人做着顽强的抗争。这一学期直到期末考试,宝根都没看到过丁洁云。要不是看到期中考试后学校公布的成绩榜上文科班第七名丁洁云的名字,他都怀疑丁洁云还在不在学校。

高三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是在一个飘着雪花的冬日里开始的,考试的三天时间里雪是由小到大逐渐下起来的,到了第三天就纷纷扬扬飘起了棉花一样的雪花。校园里的冬青上、松柏树枝上都结着一朵朵洁白的雪球,五层教学楼和三层教室楼的楼顶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软绵绵的雪,就像白色的海绵覆盖在楼顶。最后一节英语考试的交卷铃声响过之后,有几个男生一出教室就喊起来:“哇,这么大的雪!”还有人高声唱了起来:“我爱你,塞北的雪!”还有人带上黑色的皮手套,用双手拢起一大堆雪,然后弄成圆柱形开始在雪地上滚起雪球,雪球从小到大一层层滚着,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碌碡一样大的雪堆,几个人用脚蹬也蹬不动了。看到同学们尽情地用各种玩雪的形式释放着内心压抑的感情,宝根只有羡慕的份,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心里清楚,这次考试数理化又各有几道题没有答上来,即使答完的题,也不敢保证全部正确。

大雪一点儿也没有停止的意思,而且到了天快黑的时候还越下越大,中午几个男生滚起的碌碡大的雪球也几乎被雪花埋没了。按照往常的习惯,考完期末考试同学们就可以各回各家了,学校里就会出现一阵忙乱的景象,在学校寄宿的学生这会儿都应该把宿舍里的被褥用绳子捆扎在自行车后架上带回家,等过了春节开学后再换新的被褥。可是,今天下着这么大的雪,远处的同学肯定是回不去了,只能等雪停了之后,路上不太湿滑了,再骑着自行车、带着被褥回家。

高三是学校里考试最晚的年级了。到了傍晚,离学校近一点的学生都陆续回家了,即使离家远的一些男生也有勇敢地顶着大雪回家的。晚上,校园里显得冷清了许多,所有的教室里都没有了往日的灯光,只有男女生的宿舍里亮着浑浊的灯光,一部分离家远的学生没事可干,就在宿舍里补觉或者看小说。宝根不想早早去宿舍里睡觉,他平日里都是晚上九点半到十点才去宿舍睡觉的。

冬天的天黑得早,还不到六点夜幕就慢慢降临了。宝根穿上爹给他买的军用黄大棉衣,一个人静静地走在校园的操场上,任雪花一朵朵飘落在他的头上、肩上。他刚走到操场的一角,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宝根!”

他转过身,看到操场一排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隐隐约约看清是个穿着毛领大衣的女生。他听到这声音很熟悉,站在原地没动,那身影从树下走了过来,走到他面前,小声说:“咋了,不认识我了?”

“丁洁云!”宝根惊喜地叫出声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她这时候会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想,她考完试肯定回家了,她家离学校只隔着一条街道啊,这么近的家咋不回去,还要等到天黑、雪下大了的时候才回去?他轻轻问:“你咋还没回家?”

“回家一个人也没啥意思,我就猜你会来这里的。”丁洁云神秘兮兮地说。

“你咋知道?”宝根问。

“我知道你不会在宿舍里待的,也不会去教室里了,学校的其他地方黑乎乎的,路不好走。只有这操场上宽阔明朗,适合一个心情不好的人在这里默默转悠。”

“你真是神了,连我心情不好你都猜得到。”宝根无不佩服丁洁云的神机妙算。其实他也知道,她只不过是碰巧遇到了,才这样说的。

“现在考完试了,心里也没事了,咱俩一起走走,好吗?”丁洁云大胆邀请他。

宝根心里正感到孤独失落,丁洁云的建议他当然乐意接受,就说:“好吧,我们就在这雪地里走走。”

偌大的操场上冷冷静静,都能听到雪花落下的唰唰声。有白雪反射出的亮光,周围的一切还不是很黑暗。宝根心里还是害怕操场上有人看到他俩,他就走在前面,与丁洁云拉开一段距离,沿着隐隐约约显露出的炉灰铺垫的跑道默默走着。丁洁云倒显得很大方,她快步追上宝根,和他肩并着肩走着,气喘吁吁地说:“你走得那么快干啥?这会儿操场上又没人,你怕啥?”

“哦,不怕啥,这样也好。”宝根也觉得自己刚才那样丢下丁洁云一个人走在前面有点儿不好看,好像两人闹别扭了一样,其实他也想和她这样并排走,一边走,一边说说话,不更好吗?看丁洁云喘着气赶了过来,他有意地放慢了脚步,等她稍稍平静了,才问道:“洁云,这一个学期都没有你的消息了,你还好吗?”

“不好,心里特不好。”丁洁云有点泄气地说。

“咋了?心情不好,也不见你找我?”宝根急了。

“想找你说说话,可又不敢打扰你。我知道是我影响了你的学习,看到你一开学就要补考,我心里起初是震惊,然后是难过、愧疚。”

“我成绩下滑是我不努力,与你没有关系,你不用愧疚难过啊!我也不知道是咋了,后来总感到注意力不集中,晚上睡不好,白天总犯困。可能是晚上开夜车时间长了的原因吧?”宝根想起了那张纸条,问道,“我的事不说了,还是说说你吧!洁云,记得你给我写的那张纸条上说,你的家庭特殊,也看得出你在家里并不高兴,能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丁洁云沉默了。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操场的后门口。他们知道,这个后门到九点半之后才关门,现在才不到七点。出了这个后门,就是一片平坦坦的庄稼地,现在种的是一片冬小麦。丁洁云说:“咱出去转转吧!我喜欢旷野里的雪地。”宝根说:“好吧!”

出了操场后门,两人沿着一条生产小路朝田地里走去。地里的雪花飘得更大,像一群疯狂的白蝴蝶漫天飞舞。小路上的雪有两三寸厚,松松软软,双脚踏上去就像踩在海绵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丁洁云突然用右臂挽住宝根的左臂,和他靠得更紧了。他俩放慢了脚步,漫步在白雪皑皑的田野里。

“宝根,你想知道我的家庭的事吗?好,我就说给你听。”丁洁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起了她的家庭:“我现在的爸爸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生父亲以前是县纺织厂的技术工人,在我五岁多的时候就得了一场大病死了。我妈妈也是纺织厂的女工,爸爸死后,就一个人拉扯着我生活。我十四岁上初中二年级那年,经人介绍,妈妈带着我改嫁给现在的这个继父。当时我的继父是一名派出所的警察,就在你们沙苑公社上班,他对我和妈妈都挺好的。只是我心里总是会想起我的亲爸爸,总觉得继父夺走了母亲对我的爱,就故意和他保持着心理上的距离,对他冷冰冰的。”

宝根想起三大被平反时,听爹说起过一个派出所的高个子警察,便问:“你的这个爸爸个子很高吧?以前听我爹说起过派出所一个高个子警察,他可算是我们家的恩人。”

丁洁云有点惊奇,停了片刻才说:“是的,我的继父个子有一米八左右,听说以前还是公安局篮球队的队员。其实,他的命也苦,他和我妈妈成家之前没有结过婚。听说他年轻时在派出所下乡时捡到一个快要病死的女孩,为了把这个女孩养大,他的母亲辞去了工作替他抚养那个女孩,就是因为这个女孩,我的继父相了好多次对象都没有成,人家都以为那个女孩是他的私生子。后来他也就放弃了成家的念头,直到那个女孩高中毕业待业了几年之后当了兵,才想起了自己成家的事。就是那年春节前,我妈妈才带着我到了继父的家。”

“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宝根有点儿好奇,他想起了爹和妈以前提起的三姐春草。

“那个女孩就是我后来给你提起过的我的姐姐,叫宋焕英,在新疆当了兵,去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前线,立了战功后,就在新疆部队一个医院了,嫁给了一个战斗英雄,可我至今还没有见过她。”丁洁云说起她的这个姐姐,心情很愉悦。

“你的家庭其实很好啊,你为啥还整天闷闷不乐的?”宝根不解地问。

“我爸爸,我是说现在这个爸爸,以前对我很好,给我买好吃的,好穿的,我慢慢对他有了亲近的意思。可是好景不长,一年后,他和我妈妈生了个弟弟,全家人开始都围绕着小弟弟转,尤其是我爸爸,对小弟弟更是爱得不得了。我感到自己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这时候爸爸也回了城里,在公安局上班了。我在初中三年级就不想学习了,开始混日子。我的变化让我爸爸看出来了,他到我们学校找到班主任问我的情况,班主任说了我的思想情绪的变化,他就开始对我关注起来,有事没事都找我谈心,鼓励我好好学习,不要荒废学业。本来我想混到初中毕业就算了,没想到爸爸开始对我的学习抓得很紧,每天晚上都要检查我的作业,就这样我初中毕业时学习成绩赶了上来,连我都没有想到自己能考上高中。跟你说实话吧,我的分数离这个重点高中还差二十几分,是爸爸找了他一个在县教育局给领导开车的战友,我才上了这个重点高中。老天让我一开学就遇到了你,起初看到你很朴实,我还有点儿看不起你,没想到你是个卧虎藏龙的人,第一次考试就一鸣惊人。这三年来,我心里最要感谢的人就是你,最牵挂的人也是你——杨宝根!”

他们走在田野里,任雪花飘落在头上、身上,成了两个相互依靠的雪人。虽然天气很冷,可是宝根的心里却热乎乎的,他俩不知不觉来到了地头一个弃用的小房子里,这应该是前些年生产队为看护庄稼建的。丁洁云停住了脚步,说:“咱到里面歇歇吧!”宝根抖了抖身上和头上的雪花,也替她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就随着她进人到了小房子里。

小房子里黑乎乎一片,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但比飘雪的外面暖和一点儿。黑暗中,宝根觉得丁洁云的身子向自己慢慢靠拢过来,而且越靠越近,她的双臂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宝根。宝根的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开始急促。然后,丁洁云把宝根的身子扳过来,把脸靠在宝根的胸前,突然抽泣起来。宝根摸了一下她的脸,脸上是热乎乎的泪水。宝根轻轻问:“洁云,你咋哭了?”

“宝根,今晚我就要和你道别了,我就要离开你了,怕再见不到你了,我舍不得离开你啊!”丁洁云把宝根抱得更紧了,让宝根呼吸更加急促。

“你要到哪里去?这为啥呀?”宝根心里一震,以为她要出啥事了。

丁洁云没有回答她,把呼着热气的嘴唇慢慢凑近宝根的嘴唇,然后猛烈地吻了起来。宝根浑身就像触了电一样,脸上开始火辣辣发烫,心跳更加急促,整个人就像被大海的波涛卷走了,又像飘荡在蓝天白云之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少女的亲吻,第一次摸到了少女柔软的胸部。他情不自禁张开嘴唇,把他温热的双唇紧贴在丁洁云的双唇上,然后把舌头一点点轻轻伸进她的嘴里,品味着初吻的甜蜜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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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她都曾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他与她都曾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好不好嘛?”某女死拽他的袖子不放,晃着问道。”什么是男朋友?“帝君大人皱着眉,冷冷的回到。“你答应我就告诉你。喂!你别走啊!我说,我喜欢你!“她曾锲而不舍的缠着他,他却误解了自己的内心,狠狠拒绝了她。当他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时,想追回那个当初吵着要当他帝后的小丫头,却发现她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但却比现实更要真切。即使百转千回,缘分终究将我们聚在一起。所有的开心,难过,幸福,落寞,最终会淬炼成一本你我专有的史诗。你将揉入我的记忆力,沐歌一首,子孙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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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以生动贴切、具有代表性的心理故事,加以科学条理性的分析,阐释和剖析了常见不良心理、不良情绪、意志障碍、行为障碍、人格障碍、心理病症、身体疾病、性心理障碍等的心理成因,提出了解决心理问题简单易行、具有实效的方法,以及特殊情境下如何进行心理呵护。让你在轻松阅读中导引自己的心理走向阳光,学会通俗易懂的心理学知识,成为自己的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