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是夜。
浴室里开着浴霸，温暖而又明亮，空气间弥漫的是黄桃沐浴乳的甜香气味。殷芙浸躺在浴盆中，金棕色的发梢湿漉漉地贴在额前，那是遮掩不住的寂寥。
她双目紧闭，神情自然，脑中却飞速回旋着近来种种。她不曾想到，失了莫君言在左右，自己竟会是这般无助。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有他的生活，每日都与他见面，听他的声音，在他面前生气，亦或被他照顾，和他说笑。
脑子里很乱，殷芙深吸口气，倏地将整个身子浸没到水中。
周遭顿时静得窒息，耳膜与液体不断冲撞传来奇怪的声响，静下心来细听，似是熟悉的歌谣。
在将要窒息的瞬间，殷芙才探出脑袋，大口大口地呼吸。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方才的乐声是来自自己手机的来电铃声。屏幕不断闪动，一串陌生的名字映入眼帘——莫锦言。
“喂？”殷芙忙不迭地按下接听键。
“你好，我是莫锦言。”不冷不热的声音，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直入主题，“这是我的号码，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恩，我知道，你哥哥已经和我说……”殷芙敛起笑意，正想礼貌道谢，不料手中一滑，手机噗通一声没进水里，忙伸手去拾，当她再次握住时，可怜的手机早已自动关机。
对着湿漉漉的手机一阵拍打，终是宣告“寿终正寝”，殷芙低咒几声便就没再管它。心想反正也不会有谁来找自己，这样反倒乐得清静。
……
阴郁持续到了午夜，没有星辰，黑丝绒般的夜空下整个城市都处于浮躁中。所有的欢乐似是从悲伤中抽离了出来，翘首期待着即将承接而来的，暴雨降至。
夜店里灯光迷离，欲聋的音乐声像是要将心脏震碎般，激荡起人体内每一枚跳动的细胞。舞池里那种放纵到极致的舞蹈在DJ的挑动下更显奢糜。一束束激光于场内回转，在红黑主调的壁角间反射出层层零碎的暧昧。
陈原垂首坐于角落的皮质沙发中，细碎的光流转于他周身，邤长的身体如断了线的提线木偶，颓然沦陷。当旁人都以为他已经烂醉时，陈原却又猝然举起右手中的杯子，一仰头便灌下杯中的烈酒。
它们如火般顺着喉咙缓缓流下，直至心间，燃烧起所有的愤恨、无奈与忧伤。
“您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一次次按下殷芙的电话，对方却总是这般温柔地拒绝。
陈原甩开手机，颓然一笑，“呵呵……”
流光划过脸颊，一块黑影遮住原本就不清晰地视线，“原来在这里，可让我好找。”Eric在陈原身旁坐下，边说边已灌下一杯酒，“可真是好兴致。”
“你来干什么？”因酒精的作用，陈原话语不清。
Eric柔声笑道，“当然是来找你的。”
“找我？”双手撑起身子，慢慢靠近Eric，“那你现在找到我了，呵呵……”
Eric放下手中的酒杯，腾出右手用力拽起陈原，“走！这里太吵。”
早有醉意的陈原此刻倒也像个孩童般乖乖地随Eric走了。跨出夜店大门的那一瞬，耳朵因无法适
应突如其来的安静，阵阵耳鸣。清凉的秋风一吹，倒是有几分清醒。
Eric将陈原拽进车内，冷面问道，“今天剧组又因为你的无故失踪停拍一天。”
一旁的陈原但笑不语，似乎这样的事情从不值得他关心。
Eric静默数秒，眉目间流露出淡淡的邪魅，“我去医院看了你母亲……”
陈原蓦地一惊，竟减了几分醉意。Eric见状满意地笑了起来，“伯母的状况好多了，还紧抓着我的手问，小柏呢，为什么小柏没有一起来？”顺手按下车窗按钮，熟练地从烟盒中取出香烟，却紧一秒又塞了回去，“Sorry，我忘记你闻不得烟味。”
陈原没在意这些，只紧张得询问，“她还想起什么了？”
“伯母还说……”Eric侧脸向窗外，笑得更为邪魅。
回忆起在疗养院里陈原母亲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痛……
她扯着自己头发，眉头紧拧，“夏颖岚那个狐狸精，以为有了陈弈恺的孩子了不起吗？哈哈……私生女永远都是私生女！小柏才是嫡系长子！！”林璎目光呆滞，空洞地望着远方。眉头紧蹙，煞白的嘴唇一下下抽动，似是在诅咒，“她们母女想来抢走我的家庭！”说着又显得几分呜
咽，“夏颖岚你这个狐狸精！狐狸精啊……！”
……
“够了。”奋力低吼，陈原只觉头痛欲裂，“我不想再听……”
“记得年轻时的陈伯母总喜欢把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待人接物也总笑脸迎人。却没想到竟会因
为夏耘母女变得如今这般摸样。”顿了顿，斜睨着陈原又道，“不过说来夏耘也算是你的妹妹，
对她下不了狠心倒也是情理之中……”
“Eric！”陈原声色低沉，剑眉飞扬，“你是在提醒我吗？”
Eric笑了笑，陡然沉下脸来，“让夏耘爱上你，然后拒绝她，让她饱尝爱情的苦果，让她为自己母亲的行为付出代价……陈原，这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的不是吗？”声线因激动的情绪倏地升高，附近的路人纷纷侧目。
Eric关下车窗时过于用力，指节泛出微白。
“可你知道这样的生活有多绝望吗？”陈原低头，修长的手指胡乱插入发间。“夏耘一直不知情，我感觉得到她对我的……。还有……还有殷芙，她是最无辜的，我爱她，以为可以给她幸福……但每次见面都是在伤害她！我觉得我撑不下去了……”
Eric侧身搂过陈原，轻轻拍着他肩膀，“没事的，阿原，没事的。不管是殷芙还是夏耘，都不用去管她们。忘记了吗？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帮你的，你还有我啊！”
发动车子，疾驶在公路上。暗黄的路灯在速度的拼凑下连成一串珠链。车内满是酒气，陈原昏睡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旁的Eric侧目而视，勾唇邪邪地笑着……
“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陈原……你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