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站在九月的尾端，天气莫名长久地阴着，早晚清冷的气温也让人真正嗅到了冬季来临前的气息。
莫锦言离开后，殷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办公桌前工作，大脑却始终处于待机状态，没有办法进行思考。
先是久别四年，陈原再次出现。随之而来是夏耘的舒心长谈以及那张袒露心扉的纸条。接着又是男友莫君言做出的莫名决定。
似乎所有的剧情都是在将陈原再次推进自己的生活，可是，殷芙却怎么也想不通，若这一切都是步步为营，那么目的又是什么，而谁又是幕后推手？
四年独身，沉淀下来的不仅是浮躁的心，更是洞悉事物的敏锐。若是说如今还能用一颗单纯的心去看待一切，那殷芙肯定做不到。她能做的无非只是尽量不去想，小心翼翼地躲在莫君言为她搭建起来的象牙塔里，受到最好的保护。
就如同冬季，天愈冷，便愈想寻找温暖。
混沌的思绪一直持续到了下班时间，浑浑噩噩地收拾了些文件便就下了楼去。
出电梯后不知是被身边的哪个人推搡，一不当心竟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瞬间，原本就散乱的文件夹从殷芙臂弯中滑出，新白的纸张零落了一地。殷芙忙不迭地蹲下身子，边拾回文件纸张边向对方道歉。
方才熙攘的下班族们此刻渐次散尽，殷芙拾完文件，轻轻在地上摞摞齐整后重新放回到包里。拍了拍身子站起才发现自己面前竟还站着一个人。
殷芙向来有贫血的症状，刚刚蹲了半天突然站起来，眼前免不了有点晕黑。因看不清楚，只得模模糊糊地盯着面前之人。
双手环胸，米色的衬衣领从没有扣扣子的墨黑色外套里露出来，装饰性地围着的格子围巾却又与胸前刻意解开的纽扣矛盾地融合着。嘴角斜扬起来，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是邪魅地笑意。殷芙看着眼前的男子，那般鬼魅的气质让人觉得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又像是陌生无比。
微敛心神，殷芙觉得头没再那么晕眩了。正打算再细细看清那个始终站着不动的男子时，突然发现他竟微笑着在渐渐靠近自己。她忙又往后退，手心里也沁出细密的汗珠。而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就像是突然被雷击中般回忆起了些什么。
“Eric？”殷芙怔怔地问道。
“呵呵……”对方笑开来，露出齐整洁白的牙齿，“好记性啊。我的故宫小姐。”
Eric打趣地看着咫尺近的殷芙，勾唇而笑，“难得你还记得我。”
殷芙觉着这样的距离极是尴尬，忙又后退了几步，视线才又能清晰地看清对方的面容。
“见笑了。”
“这么急着下班？让我猜猜，是要……”Eric没再靠近殷芙，双手随意地插进裤兜里，顿了顿说
道，“是要去见男朋友吧？”
四年之前曾与Eric有过几面之缘，虽然对他的品性也略有所了解，可如今却也是相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想到他还是那般邪气的模样。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殷芙并不想与Eric多做纠缠，直觉告诉她此时走人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Eric并未阻拦殷芙离去，只是自言自语般在与殷芙擦肩而过之时说着，“那天之后，你倒也不想问问陈原的近况？”
前行的脚步突然停滞，心脏骤然一紧。
Eric微微转身，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他挺好的。”
说完便就转身离开，留殷芙一人在原地，一时不知进退。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往往越逃避就越容易发生，越想忽略它就越爱在你眼前跳跃。生活总是这般狗血，鲜活地进行着。
……
夜晚，难得的月朗星稀，赶了几天的稿子终于完成，殷芙总算是能好好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好好休息了。原先是想抱着笔记本上会网，可温暖的感觉瞬间增生了几分睡意，正欲入睡却不料枕边的山寨手机蓦地响起无比奋进的铃声，殷芙猝然惊醒，一看是莫君言号码，心头又扬起层层叠叠的暖意。
“干嘛呢？”莫君言的声音还是如往昔那般醇厚温柔。
“培养情绪……”
“培养情绪？”
殷芙盘腿坐起身来，倚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嘿嘿……培养睡觉的情绪啦……”
电话那边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最近很累啊？”
“在忙陈原做浅森代言人的前期工作。”
“这么说，这项任务已经落实在办了啊……”
“恩。”
“鲁傲的工作效率果然不错……”
“……”
“小芙？”
“恩？”
“怎么不说话了？”
殷芙顿了顿，“我听锦言说……是你决定让陈原来做浅森代言人的？”
沉默了片刻，莫君言开口，“不错。”
“为什么要选他？”
“因为他优秀，因为他是国内近几年来最炙手可热的男星。”
“没有别的原因？”
“如果我说有别的原因呢？”
“是我？”
“小芙，别多想了，有些事情太复杂，知道不如不知道。”
“我害怕……”殷芙说着，抿了抿唇又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很怕失去你……”
“想什么呢？”莫君言低声叹息，“你不会失去我的，知道吗？”
殷芙胡乱应了一句，心里却有些后悔。因为这种害怕的原因实则来源于与陈原在机场的相遇。或许是出于心虚，她害怕让精明的莫君言发现自己心里一丝一毫的恍惚。念及于此，便忙又改口。
殷芙不自觉地捋着自己的头发，“你在那边还好吗？”
“呵呵，想我了？”莫君言玩笑地说道，殷芙觉得自己似乎能看到他弯弯的眉眼。
“是啊，我想你了，”殷芙觉得这些话该是自己心里的想法所以也就直白地说了出来。“你什么
时候回来？”
“暂时还不能确定。”顿了顿，“这次可能要晚些回去。”
殷芙听闻此话不知为何心下突然一紧，“工作不顺利？”
“恩……只是遇到了些小问题，你不用担心。”
“你这次去美国是因为什么？”殷芙怯生生地问着。
莫君言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浅森在美国的经营上出了点状况。恰巧我刚任董事，原先的那些股东对我还是心存有不少疑虑。所以这次我必须要将问题处理得当，要不然恐怕很难服众啊。”
殷芙听罢关切地问道，“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莫君言忙转换原先凝重的语气，半开玩笑式地打趣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我一出马绝对能摆平。”说完又顿了顿，“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是我这次来美国的重要原因之一？”
殷芙大为疑惑，“还有什么事能和浅森相提并论？”
莫君言呵呵一笑，纠正道，“准确的说，应该是比浅森更重要。”电话那头的莫君言似乎换了个位置坐下，“我父母也都在美国你知道吧？”
“恩，听你提过。”
“我已经告诉他们，我找到了一个想要与其相伴终生的女孩子……”莫君言忽然语气郑重无比，“殷芙，等我回去我们就结婚好吗？”
殷芙闻言瞬间愣住，年少时的她曾无数次地幻想过爱人向自己求婚的场景。原本的她以为这定是最浪漫唯美的时刻，却从不曾预料到会是在这么个独有她一人的夜晚，也不曾想过甜蜜的请求会是来自大洋彼岸的真诚。
“真是胡闹啊你！”事出突然，殷芙惊得把嗓音拉地又细又高，心下也紧张地快要窒息，“哪有你这样……求婚的……”
殷芙越说声音越小，心里想着还好是打电话，要是莫君言在她眼前恐怕自己早就脸红得紧了。
“从小到大我都一直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而你，就是我最想要得到的，我爱你的冷静，爱你的俏皮，爱你在无所适从时对我的依赖。我从没有像这样强烈的爱任何一个人。”莫君言真诚地说着，语调如陈年的红酒浑厚甘醇。“小芙，答应我好吗？让我照顾你。嫁给我，好么？”
殷芙胸口一窒，直到莫君言说完才惊觉自己竟是忘了呼吸，就连手心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沉默片刻，“我知道，除了养大我的邻居奶奶之外，你是最关心我，对我最好的人了。可是……虽然我也爱你，可我真的没有做好准备……我……”
殷芙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莫君言静静地听着，却不打断。
“我们这样子不好吗？彼此心中都有着对方，爱着对方……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吗？婚姻于我是件神圣的事，它太过圣洁，我不想亵渎……。”
“好，”莫君言笑了笑，柔声说道，“我等你。”
“君言……”殷芙呢喃。自从上回生病之后，莫君言无论什么事都对她百依百顺。可于殷芙而言，却是这种温柔，反而让习惯了人情冷漠的她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我莫君言说过的话从不反悔，等一月是等，一年是等，就算是等一辈子我也不在乎！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真正爱上我，完完整整地爱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