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关于求婚的话题无疾而终，兴许在莫君言开口提出那会就早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他认识的殷芙是个外热内冷的女子，对所有事情都小心翼翼。莫君言明白，即使自己的关怀让她尝试着逐渐退下那层自我保护的外衣，短暂的相处却还是无法温暖她少了安全感冰冷内心的。
所以他要等，等到殷芙敢爱了。因为莫君言的世界没有失败，即使是在爱情上。
殷芙听闻门口有敲门的声音，看了看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我先挂了，外边有人敲门，估计是送外卖的来了。”
于是匆匆和莫君言道了别便就挂上电话，光着脚快步走向门口。
“你怎么来了？”开门刹那，殷芙茫然地望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夏耘，确切地说，应该是失魂落魄的夏耘。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夏耘显得状态极差，一副未施粉黛的素颜，虽仍是五官精致，较于当初却是失了几分灵动多了少许憔悴。眼窝深陷，眼角的泪迹还未干透，紧蹙的眉头更显得无限忧伤，就连脸上的气色也随之暗淡无光。
殷芙忙又招呼她进屋，短短几步于夏耘而言却像是断线木偶般走得生涩别扭。
夏耘坐下后，眼神间仍是一片茫然失神。一旁的殷芙心里惊诧，自己认识夏耘那么久，从未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心下推测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怕夏耘也不会这副样子。可殷芙转念又想，现下也不知该是如何安慰，于是便只好干坐在夏耘身边静静注视着她。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听得见笔记本电脑高速运转发出的嗡嗡声，以及墙上时钟的滴答滴答。
突然门又再次敲响，不知为何，殷芙下意识地第一反应便就是陈原。直觉告诉她，今日夏耘这副模样多少定是与陈原脱不了关系。而随着声声闷响，夏耘无神的双眸似乎也在逐渐点亮光彩，这一点殷芙看在眼里，心下却更好地肯定了方才的猜测。
却是因为这份笃定，一时间殷芙竟也愣着不敢开门。僵持数秒，殷芙倏地站立起来，箭步走向门后，颇有几分英雄慷慨就义的味道。
出乎意料的是，开门才知道原来这回才是送外卖的。殷芙忙不迭地又回身取钱，对方点头哈腰地收下钱后就离开了。
大门再次合上，屋子顿时也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殷芙端着外卖送来的晚餐坐到夏耘身边，低声说道，“还没吃饭吧？先吃点，别饿着肚子了。”说着一面将筷子往夏耘手里放，自己也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将菜里的青椒丝一根一根挑出。
“你还是老样子，”夏耘突然开口，语气尽是沙哑，“不肯吃青椒。”
殷芙笑了笑，手中的筷子顿了片刻又转而夹起一筷青菜叶子放到夏耘面前的瓷碗里，“你吃青菜只吃叶子，而我只吃菜帮子，高中那会我老觉着咱俩该是最互补的死党了。”
“你也还记得。”夏耘始终端坐着，却是不曾举箸。
“那时候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殷芙放下筷子，轻轻握起手边的水杯，却迟迟没有喝。
夏耘欠了下身子，也拿起玻璃杯，“就像这两杯水，透彻干净，看得见彼此。”
殷芙喝了口水，缓缓道，“现在的我们……”
“回不到过去了。”夏耘抢白，话语间满是伤感。“殷芙，我发现，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一切都没办法再回到过去了。殷芙，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一开始我就输了全部。”
殷芙静静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夏耘，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只得下意识地搂过她，右手轻拍她的后背，“不哭……”
“发生什么事了？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你解决什么问题，但至少还可以做个聆听者。”殷芙在夏耘耳边轻声说着，生怕声音稍大一点便会吓到她。
“我不知道我现在还能去找谁，小芙，”夏耘靠在殷芙的肩头呜咽，“小芙，你告诉我，我怎么会是陈原的妹妹呢？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为什么现在连我喜欢他的权利也要一起剥夺？为什么？”
闻言，殷芙的身子也顿然石化，“你……你说什么？”
……
这日下午陈原新戏杀青，夏耘本想找陈原出来庆祝一番，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本人。于是便就拨通了Eric的电话。
“夏耘？”
“陈原在哪里呢？我有事找他。”
“酒店。”Eric异于往昔，也没有问是何事，简单回答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当时夏耘也并未多想，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就坐车往陈原下榻的酒店赶去。刚进大门的时候正巧看到Eric先自己一步进去，夏耘素来不愿与人多打招呼，经历了与他的一再“契约”后，夏耘更是能避则避。
她只静静地跟在Eric身后，刻意地保持一段距离。夏耘晚Eric一波进的电梯，所以当她到达陈原房间门口时，Eric已经在屋里了，门没有关死，而是露出一条细缝。
正当夏耘要推门进去，却因缝隙间的那一幕顿住了脚步。
Eric修长的身子从后方环抱住陈原，而陈原试图挣脱却又被Eric紧紧搂住。
“你给我滚开！”陈原几乎是怒吼，夏耘从未见过他这般震怒的样子。
身后的Eric一副置若罔闻的摸样，只是脸上呈现出少有的悲伤，他双目紧闭，语气似是哀求，“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好不好？”
“我说让你滚！滚！”陈原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不停地挣扎，“你是聋了还是傻了？立马给我滚！”
陈原猛然使力，将Eric整个人撞到了身后的地上。夏耘见状心下也是一惊，却还是没有跨步进去。Eric颓然倒下，只右手手肘吃力地撑起身子，虽迟迟不见他站起，眼神却是一刻不离面前失去了理智般暴怒的陈原。
“做浅森的代言人于你百利而无一害！”Eric微敛心神，淡淡地说着，全然不见了往日的懒惫，“难道你觉得我会害你？”
“害我？Eric！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字！”陈原说罢从右手边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不由分说便往Eric脸上砸去，“陈弈恺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这么多年来在我身边，我将你当成兄弟，对你推心置腹，事事与你共进退！而我也以为你是待如家人般，真心为我。哼！如今看来不过都是这一纸契约罢了。”
门口的夏耘脑中突然浮现出年幼时见过的陈弈恺的摸样，那般俊朗耀人，气度非凡。若说他会害自己儿子，夏耘怎么也不会相信。
陈原背过身去，不再看Eric，“你不是要解释吗？那你现在倒是解释一下这文件上所列条目的意思啊！”
Eric不发一言，附在手边的纸张被他默默握成纸团。
“怎么不说话了？”陈原见Eric并不反驳，反而更为气恼，“解释啊！”
“陈伯父一直都很关心你。”Eric踌躇片刻，终是开口，“文件上的条目是他帮你找的路子，你应该知道在娱乐圈里没个后台是很难混出名堂来的。”
“所以说，这么多年我陈原所谓的成就、名声，不过也只是你和陈弈恺……”陈原忽然语塞，转言又恍然道，“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包括夏耘……”
夏耘突然听闻自己的名字从陈原口中说出，心下便升腾一种不好的预感，手心也不自觉地沁出细密的汗珠。
“所谓的复仇是想让我接受这个妹妹么？”陈原双手紧握成拳，似乎随时都要朝Eric挥去，“将她安插在我身边，让我慢慢接受她？因为你知道我绝是下不了狠心去伤害她的对吗？”
未等Eric开口，夏耘终是没能忍住破门而入，她瞪圆了双目满是惊疑，“你说谁是你妹妹？”
陈原对于夏耘的突然造访不为所动，仍旧背对着Eric，却也没有看夏耘一眼。
而一直颓坐在地上的Eric强装镇定，缓缓站起走到夏耘身边，握住她的胳膊，“什么时候来的，我和他开玩笑呢。”
夏耘转身又反握住Eric 的双臂，眼中是极竟收敛住的爆发，“为什么说我是陈原的妹妹？”
“王耘！”陈原一把将夏耘拽过，对视上了自己嘲讽的目光，“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夏耘愣住，任由陈原双手用力地钳住手腕。
“你可还记得你七岁那年来我家的种种？可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条蔷薇手链？可还记得在飞机场我对你许下的承诺？可还记得我就是你那友柏哥哥？”
“我记得……”夏耘仰头望着陈原，木然地回答，“我一直都记得。”
“那就让我告诉你你一直都不知道的事情吧。”陈原似是着了魔障。
“陈原！”Eric厉声喝住陈原。
陈原回头瞪着他，“你们不是笃信我不敢伤她么？看看是你们了解我多一些还是我自己更了解我！”
“陈弈恺在和我母亲结婚后始终念念不忘他美好的初恋，趁着来大陆出差的机会与其私会。这样
的关系保持了两年终是无果，最后那女人便就嫁与他人。陈弈恺得知此事后原本已是心灰意冷，打算回台湾好好善待自己的妻儿，弥补之前所犯下的过错。谁料八年后，那女人又找上了他，借着家庭经济遇到困难为由竟将自己的女儿送来陈家。阴差阳错间才知道原来那女孩竟是陈弈恺的骨肉。”陈原微微叙述着一个似乎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那时陈家已将女孩送回，而得知此事后的陈弈恺却又执意要将女儿接回自己身边。我母亲不同意，他就要只身放弃当时所拥有的一切去大陆寻她们母女。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女人彼时也有自己的家庭，所以她始终没有答应和陈弈恺一起走。”
“当他再次回到台湾的家中时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因为受刺激过度，居然疯了！至此，陈家便再无原本的欢笑。而我，也再没有享受过一刻天伦！”陈原说罢，玩味地看了一眼心神憔悴的Eric，回头对着夏耘道，“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么？她叫夏颖岚！而她的女儿现在正站在我的面前，夏耘……”陈原顿了顿，开口喊出，“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