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副官为了去掉头上的副字已跟其他两位副官明争暗斗多年,这一会办生日宴会他是一定要争个好位置来显露一下自己的。偏偏其中一个副官不给他机会,本来在这个时间搞宴会就是大不敬,那冯旭荣知道了还能杀了他老婆啊?如果这个宴会搞砸了,并且声势造大了,那么替罪羊肯定是大奎这个呆子!
早晨我得知下晚冯旭荣就回来了,我叫着门口那个帮过我的高个子,说要去他家拜访拜访,怎么说他救过我的命。他告诉我他叫李大仁。
我边走着便匆匆掩嘴一笑,好一个大人,好一个看门的“大人”。
他似乎有所不满,憋着嘴有些不高兴,我掀开篮子里面有些岭烟特质的糕点,“你尝尝。”
他愣了一下接了过去,脸色稍些平和,“你为何要去我家拜访,这些东西给我带回去也可啊,何必亲自跑。”
这个傻大人,我不亲自跑怎么有由头出来啊!“没什么,觉得你聪明,那日见着我眨眨眼你就懂了。”
“哦!”粗人最听不得夸赞特别是姑娘家的夸赞,他摸摸头红着脸的模样很是淳朴。
他家在城东郊外,一路上三三两两的乞丐,一出城就遍地是灾民,天已经有些寒气了,他们薄衣寡粮的很是可怜!老人,孩子躺在班车上,不,为了筹些逃荒的钱,那板车上能拆的都拆了,全然只剩一块板子和两个轮子。我捏着篮子,怯怯的跟在李大仁的后面,我瞧见他们盯着我篮子不停的盯着,在啃着草的老人突然停下满满的跪起来,转着身子看着我;躺在母亲怀里的孩子也突然来了劲似的瞪大了眼睛。饿极了吧,近处才能闻到糕点馨香的他们离着远远儿的都能闻着!
都是那该死的冯旭荣!他在城里大吃大喝,由得这些灾民饿死冻死!我忿忿的停住了脚,“大仁,我下回再做些送去你家好不好,这些糕点就分给他们吃吧。”
他也有些动容,把篮子难过去,把我护在身后,我知道他是怕他们一拥而上伤了我。我看了他一眼,宽厚的熊背,发尾处已有些华白,他是个“好大人”!
事后我又去了他家,他家是间小破茅屋,他有个年迈的老娘,见我来特别激动,抓着我的手东拉西扯的谈,像是多少年前见过我一样熟络!屋子里有一股子的膏药味,我往里钩望锅堂大锅那还有个生火的女人,枯黄的长脸被火光映的微微发红,油亮的大麻花辫子俏皮的随着她的弯腰一摆一摆的,才与我差不多大的年纪吧!
“回来啦!”她朝门口笑了笑,但一见着我向她打招呼,她又羞涩的回了头去。
“那是我的婆娘。”李大仁帮着他老娘拨玉米,一边看着我,我看到哪他便跟着说。
“艳福不浅。”
“姑娘留着吃饭?”他老娘弓着身子问我,看得出她是个爱笑的老太太,深深的年纹裹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格外的亮人。
这儿的人也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也不管我是不是坏人都那样的友善,我却利用这个“好大人”来做事,愧疚上头,我一个劲儿的拉着他要走。
他也放下活计,“哎,是你要来的你又要走,真是麻烦!我还请了半天假呢!”我拽着他一路小跑,他媳妇儿扶着老娘跟上来,他扭头高喊着,“公家有事,晚上别等我了吧!”
“娘,她是谁?”小媳妇儿望着自己的丈夫拉着别人眼里略带酸意。
“公家的人吧,看着大气!”
再回去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偏不急,这才走到街口,远远的就望着那些灾民围堵了张灯结彩的冯家大门。还有记者不停的访问报道,我也不奇怪,这么大的事这些记者不请自来也是常有的。
“哎!怎么回事!恐怕督军要回来了吧!他们怎么堵起来了,真不要命了么!”李大仁头脑简单一个劲儿的想要效忠。
我想着暗藏在糕点里的“赴宴”字条不禁偷笑,拍得他的榆木脑袋往回拉,“我身子不舒服,快扶我从后门回去!”
“可是,那里。”
“我身子不舒服!快扶我回去,我要出了事当心你小命!”我板着脸,他一脸的委屈,他心里一定在骂我――你怎么这么难玩!说风就是雨,翻脸都不眨眼的!我就是急这回去看戏,慢一步都要紧的!
一进屋子鸦雀无声,满地的彩纸礼盒,那冯胖子正大发雷霆,吹胡子瞪眼儿的摔东西,大夫人吓得躲在一边哭,一群宾客正摒着气不敢说话,我悄悄的混入人群走到大夫人身边安慰她,彼时灯全熄掉了,大伙正慌乱不知所措。
副官大奎推着洋式的蛋糕缓缓步入大厅,还深情的唱着什么“生日快乐”,大家伙都掩着嘴不敢出声。我差点没笑喷出来,这么好的景都浪费了!我都没吃过那样漂亮的玩意儿!
冯旭荣长吁一口气,想必这些东西都是这个想升官的玩意儿弄的!他大步走上前一举掀翻了蛋糕,五彩的奶油都砸到大奎的脸上,他愣在那完全不知怎么了,黑漆漆的看着像个毛茸茸的“白无常”!
灯一亮,大夫人哭喊着拍桌大叫,“大家只是想你高兴一下嘛!”
“高兴!我真高兴!合江失守!江水泛滥灾民遍野!这会子办个屁宴会!你不是要致我于死地吗!”冯旭荣愤怒了,肥胖的身子一股一股的喘着气,兴许是吸多了气,只觉着那身子越发的圆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