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贴在桌子上,想着要不要收拾包袱一走了之。
“少爷,你是不是病了?”可爱可人的小宝捧着茶进来,摸摸我的额头,又对比着自己的额头体温。
“小宝,你少爷身家有多少?能不能弄到一千两银子?”
小宝瘙着脑袋,说:“少爷不够银子花,可以修书给夫人,夫人应该会寄钱过来。”听小宝这样说,就知道甄子文穷啊!
“要多久?”
“洪都到这里,可能要半个月。”
“半个月?”
“来回应该是一个月。”
我头啪啪地撞着桌子,赎身没望了。
我早知道有今日的下场,当初从蒋随风那里得到的二千两“赃物”就不要全部给了黄李氏。她死了老公,偏偏好像发了大财,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你少爷快要死了!”我抬头,眼泪汪汪。
怎么办?
今晚蒋随风一定拿我上台拍卖。
然后他趁机哄抬物价——我只能眼巴巴看着人家数钱数到手软。
“少爷,你等着,小宝立刻去请大夫,少爷,忍耐一下!”糊涂的小宝完全不在状况之内,还没有等我说话,他就跑去请大夫。
我忽悠忽悠无办法之下还是要找蒋随风,看他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俺这条可怜可爱的小生命。
我小心翼翼,再次走入赌坊。
其实,说不定赌两把可以赢上个把钱,抵还债务。
我当在犹豫之中,赌场的赌鬼已经将我挤到最阴暗的角落。角落有一个气窗,我还是及时清醒过来。
头顶却是楼梯。
此时我听见楼梯上面有人走着,刚好可以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风少,今晚你的春花楼一定要留给我一个好位置!”
蒋随风的笑声传出:“放心,包厢正中第二桌就是正少爷的。”
“第一桌呢?”
“当然是留给八爷啦!”
那个声音大得震耳的就是为富不仁的朱八爷:“还要把如珠如宝留给我。今晚春花楼可有好戏看了,看他平时那么嚣张,今晚一定要将他脱个精光挫挫他的锐气!”
脱光?
我的天。
他们要将我脱光示众。
另外那个“正少爷”也笑起来,说:“怎么风少就能那么轻易就赢了他,扭转乾坤,还是头两把都是输?”
“正少爷,输两把是要他轻敌,自以为天下无敌。”
“呵呵,你肯定出千了!”
“正少爷,那个怎么叫做出千呢,只不过利用天时地利,用最有把握的打法,赢得漂漂亮亮。如果我输了可是要赔钱的。”
“呵呵,他真的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笑着过去了。
我可是气得牙咬咬,恨不得保佑他从楼梯上摔下来。
蒋随风居然还是一个混账老千。
老娘纵横麻将桌多年,章牌经得起国家进出口验证,生平最恨老千,居然让一个该死的老千千到了,怪不得我会输得那么惨烈。
让我听到这一番话,真是连老天爷都发狠不帮他。
既然蒋随风如此狡诈,就不要怪老娘心狠手辣,捣他的老鼠窝,拆他的春花楼!
当天晚上,从衙门的师爷商羽开始,到煮饭的意妈,就算是属于衙门的一只猫一条狗,都被下令留在了衙门的事务厅。
因为此时此刻,知县大人神机妙算,安排了一个突击秘密行动。
这个行动代号为“整风行动”,官方网上的全称为整治太平县夜间娱乐场所的行为作风的行动。
其实真正的全称比较简短:整死蒋随风的行动。
我穿好甄子文的威风凛凛的黑色官服,带着俺衙门的弟兄们(其实,俺们才是太平县的最大黑色帮派),以整治太平县的作风治安为理由,封锁了某一处繁华的街道。
我带着一张大椅子,就摆放在春花楼的大门,一声令下,四大名捕就带头冲入春花楼查检登记人口,逐个盘问。
于是,无聊围观的群众们就看到百年一遇的境况:春花楼汹涌的人潮在威风的知县大人的两边往外涌。
我才慢慢坐下来,拿起小宝手上捧着的茶杯。
我慢慢搁着茶叶,摇荡着青绿色的茶叶,带着诡异的妖媚笑容,风华绝代,绝代风华。
“甄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春花楼的老鸨容妈妈花容失色,看着人走如银子随水漂流,一去不复回。
我稍微侧着脸望了一眼,她就被我身后护驾的小捕快们阻拦在五步之远。
容妈妈哭诉:“大人,大人,你这样,我春花楼如何做生意啊!”
“容妈妈,你刚好可以回去修养一段时间啊!”
“大人——”
“容妈妈,阻差办公,本大人按照朝廷律例可以判你四十大板!”我冷冷一说,将不知道哪里的衙门规定吓唬吓唬她。
容妈妈果然安静了。
我看着夜空稀少的星星,周围璀璨的灯火,听着春花楼里面的尖叫声、脚步声、叱咤声,感觉清新愉快。
一丝一丝的凉风,送走白天的闷气。
而我背后的小捕快唧唧歪歪的声音却相当破坏我的心情:“大人不会真的封春花楼吧?”
“我看他少有那么认真勤快。”
“不是吧,以后都不能喝花酒,找姑娘?这不是不能吃饭和喝水一样?”
“呵呵,说不定他有一天发神经,全太平县不许吃饭、不许喝水呢!”
我一眼扫过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出隐隐的寒光,就传达一个隐含信息:你们是不是不想发工资?
他们最近都变得聪明,一看明了,就立刻闭上嘴巴。
“子文兄!”
终于出现了。
我回头。
蒋随风的天天好心情的阳光脸早就乌云盖天,但是语气依旧不服输地轻佻放荡:“我以为你只是一个人过来,想不到还带了那么多捕快来捧场,简直就是在下的荣幸!”
他故意的。
不过,我今晚是甄子文大人,注意,后面有“大人”两个字。
“蒋老板。”我对蒋随风改了称呼,打了名正言顺的官腔,说:“衙门只是例行公务而已。”
蒋随风也改了口:“不知道大人这公务要例行多久呢?”
“说不定一天,说不定十天,说不定一个月。”反正就是整垮你蒋随风的春花楼老窝为止。
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你是小人,本小姐可是女人。
蒋随风想要剥了我的衣服、一边收银子一边嗤笑,他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
“我能等,恐怕朱八爷不能等啊,大人。”蒋随风扬扬眉,就看着身后的威风八面的朱八爷,太平县的恶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