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爷白眉赤眼,恼火非常,毕竟我的“整风运动”扰了他们今晚的娱兴节目。
“甄子文你做官是不是做腻了,居然敢封俺八爷的春花楼!春花楼可是连朱巡抚还非常赞赏。”春花楼有朱八爷撑腰,而朱八爷有朱巡抚撑腰。
不过,本小姐能敲锣打鼓地来,就早预备好了一切。
朱八爷一脸嚣张样,张牙舞爪,四大护院开路:“甄子文,你不是要俺八爷修书一封给朱大人,将一切禀明吧?”
他的护院神高神大。
俺家四大名捕之首的“小美”也不吃亏,简直就是如张飞怒瞪死人的架势,无人敢靠近我一步。
“八爷,息怒,八爷,要不要喝杯茶?”我笑脸如花,水滴滴,妩媚入骨。
朱八果然脸软下来,色迷迷地吞着口水,盯着妖孽的甄子文。
我稍微站开一步,免得他的口水滴到我的脸上,说:“甄子文当然没有那个胆子。但是,皇上有这个胆子啊。商羽,念给八爷听一下。”
商羽清白脸孔,越深的眼瞳闪过一丝犹豫的艳色,低头在我耳边说:“真的要念?”
“念!”我瞪了他一眼。
商羽大哥,你不是又在关键的时候拆我的台吧?
商羽酷着脸,展开手中的文书,念着:“朕发现近来,赌场酒馆、烟花柳巷于朝于野巍然成风,不得为——”
商羽声音清越动听。
但是我还必须至此打断。
我不耐烦地抢过商羽手中的文书,举在手中靠近朱八爷同蒋随风的脸前,指着公文上的印鉴:“看懂啊了吗,这个是礼部的公文印鉴,这个是皇上的亲笔御批。所以,不是甄子文要逼你们上绝路,而是皇上要封了你们的青楼。”
朱巡抚如何?能比皇上大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本小姐真的爱死你了。
公文是真的,印鉴也是真的,文字也是真的。只不过公文的真正内容是皇上发现朝中官员多为在外眠花宿柳,酗酒赌钱,形成腐败的风气。当即禁止官员嫖妓赌钱,一律严惩不贷,而并不非禁止妓院和赌场。
所以商羽才不解我为何要他念这个无关的公文,而我当然在恰当的地方让他停下来。只是一个断章取义,就可以将蒋随风和朱八爷吓住了。
为什么让本小姐看到一个如此经典有用的公文呢?为什么本小姐会那么聪明呢?
“封春花楼!”我哈哈笑笑,春风得意,说:“蒋老板忍耐一下。春花谢了,还有夏花依旧灿烂。”
春花楼连续封了两天,黄昏落、夜初起,我一个人走在街道上,都觉得街道干净、宽阔如心胸。
甄子文封春花楼,成为了街头巷闻,人人都在讨论这件事,褒贬不一,而且引发了太平县的男女两性立场的争论。甄子文获得一众女同胞的支持和拥戴,但是却得罪了全太平县的雄性动物。我一路走来,都觉得太平县的老百姓复杂非常的目光。
甄子文捏住了全太平县的男人的下半身。而好在甄子文是一个县官,危害范围有限,如果甄子文不小心是皇帝,那么全天下的男人都得给我去当公公了。
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春花楼前。
冷清的春花楼前,蒋随风独立瑟瑟的背影,对着春花楼门口贴着的条子。
寂寥、落寞、萧杀。
晚风一吹,我冻泠泠的,突然都有点可怜他。
为了那么一千两银子,害得他鸡毛鸭血。
不过后来发生的意外还是验证了我这个秋风一样的良心纯粹是凉爽夜风吹出来的,蒋大状是打不死的小强,不需要可怜。
“蒋大状!”我叫了一声。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幽怨幽怨,幽怨如同深闺弃妇,毫无精神地走开。然而都是他幽怨的眼神,害得我陷入永无止翻身之地。
我踏出第一步的错误:“蒋大状,你怎么啦?”
“甄子文,滚开,你少惺惺作态!”蒋随风突然凶得像一匹狼,这匹受伤的狼露出的獠牙很真实。
我笑得很乐意,冰爽爽,透心凉:“蒋大状,不要这样啦,不像你平时为人啊。怎么样,要不要同我去喝一杯(庆贺)?”
“没银子。”
“我请。”
“算了,喝不惯衙门的酒水。”蒋随风还挑三捡四,目中无人,“大人不嫌地方肮脏,就上春花楼。酒窖里面应该还有几坛子二十年的女儿红。”
我指着俺家太平县的大黑色封条,告诉他春花楼的门口已经封了。
“后门。”
“后门没有——封——封——吗?”我一心想着衙门那些懒惰的家伙居然敢偷工减料,但是蒋随风的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呵呵,如果我再刺激下去,恐怕他就要忍不住当街痛扁我。
后门果然没有封。
春花楼果然有个不小的地窖,地窖里面果然就是酒坛子、酒缸。
酒泥开封,芳香四溢,仅仅一闻,我就产生醉意。
“随便挑。”蒋随风看来是转性了,居然大送街坊。可惜我并不好酒,也不懂酒,只不过稍微舍命陪陪落败的狗。
“好——”
蒋随风突然一个向前,按着我的脑袋,浸入酒缸里面。
谋杀!
有人谋杀朝廷命官!
我吞了几口酒。
蒋随风把我拉起来,麻布袋一样扔到一边。
他说:“甄子文,你我的仇就消了。”
我咳嗽,呛入心肺的酒浓烈,纯天然,毫无掺水成分,有点醉醉迷迷的感觉。
我就知道蒋随风不是好东西。
“蒋随风,你这个天杀的混蛋!”我握着喉咙,直艳艳的目光,恨不得一眼死光就杀了他。
蒋随风也扯出火气来:“你关我的青楼,堵我的财路,害得我天天亏钱,你喝一口酒,我都便宜了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正要找他算账,撩起我的怒火:“蒋随风,你呢,你打麻将出千,还说要在春花楼脱光我的衣服拍卖!我能放过你吗?”
“甄子文,你不要污蔑我。我什么时候要脱光你衣服拍卖?”
“那么说你承认自己出千啦?”
“一件事还一件事!”
“本来就是一码子事!”
“甄子文,你,你——”蒋随风喘了一大口气,憋出两个字:“你好!”蒋随风确实状态不佳,居然说话也要喘气。
“我一直都很好。”我突然忍不住笑,本来的好心情不要被无聊的人影响。
蒋随风也呼吸两口气,气平了,气顺了,说:“甄大人,我不要你的还那一千两,我也不要你脱光,现在我恳求甄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的春花楼,放过太平县的男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