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相信。”听了她的话,淳子聿觉得心里甜甜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淳子婳,更不曾去想有一天真的可以住到爹原来住的那个地方。应该还会看到娘吧?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子。想起爹提起她时的表情,那么温柔,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
“你又想什么呢?”淳子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走神了。
“聿儿在想能嫁给姐姐已经很满足了,婚礼仪式还是不要太繁琐了,看这些日子都把你累坏了。”
“那怎么行!让你顶着韶颜公子的名号嫁给我,以后还要戴着面具出来,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了。我还为你准备了十里红妆呢,到时候……”
“聿儿不在乎那些。爹说过人要惜福,不然会折寿的。”
“好吧,那听你的,一切从简。我们只去太庙祭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聿儿说会折寿,淳子婳心里“咯噔”一下。她忽然有些害怕,若是自己大操大办这场婚礼,是不是等同于在公然挑衅世间伦理,是不是在忤逆天上众神。会折寿吗?若是折自己的也就罢了,若是身边的人的……她不敢想下去了。
“婳儿姐姐……”淳子婳循声望去,见淳子聿双颊绯红,这才想起刚刚自己就那么突然地吻了过去,于是有些不淡定了:“咳……”她轻咳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淳子聿想说:“婳儿姐姐你可不可以再亲聿儿一下?”却又羞得说不出口。见淳子婳也不说话,不禁有些失落。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不要脸了,就像他以前听说过的勾栏院里的那些会主动勾引女客的小倌一样。他揪着淳子婳的袖口,怕她生气再不理他了。
淳子婳像是猜透他在想什么一样,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不许再乱想。”然后一个吻覆了上去。她吻得清浅,略带生涩,却很深情。她细细地描绘着他的唇形,然后探出舌头在他唇上轻舔一下又缩了回去。有些犹豫着要不要撬开他的贝齿,将这个吻加深。当她再次探出舌尖时,刚好碰到淳子聿和她一样试探的小舌。“腾”地一下,两人的脸都红了。
淳子婳望了望已经透进晨光的窗子,嗫嚅道:“再睡一会儿吧。”说完侧身躺下,将淳子聿搂进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害羞的脸。她在想姜若雪会不会有《春宫图》那种东西呢?有空应该问一问。
淳子婳迈着悠闲的步子来到丞相府的时候,姜若雪已是忙得焦头烂额,一会儿是推算的黄道吉日让她帮忙决定,一会儿是请她帮着某处加派些人手。所以她看见淳子婳一脸清闲地站在一旁看热闹,心下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丫头又想出什么来折腾她了。
“丞相大人,借一步说话。”淳子婳嬉笑着拉着姜若雪走到一边,看着她愈加不安的表情,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那个……”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姜若雪虽然心知没什么好事,却还是顺着淳子婳的话接了一句。她心里暗想,当初你给我扣了个心思缜密,办事可靠的帽子,回头就把你大婚的大事小事都推给我,现在又一脸的不怀好意,大不了你就把我折腾死,我也算为国尽忠了。
“我想请你给我找样东西。你若是答应帮我办妥,我就告诉你一件好事!”淳子婳有意加重了“好事”二字,想以此来打动她。因为《春宫图》那种东西,若是直接开口问她要,会让她们两个人都觉得尴尬。毕竟她是未来的国主,问一个大臣要那种物事,挺尴尬的。再说,她就算是有也不好说有,若是万一没有……
“找我还能有什么好事。”姜若雪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小声嘟囔出来。
淳子婳也不以为意,凑近姜若雪耳语一番。声音越说越小,到后来,姜若雪已经抻长了脖子朝她唇边凑了。她是越听越觉得有趣,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表面上却装得淡定。她有些纳罕,也没听说过皇室有禁欲一说,想不到这丫头居然这么守旧,快大婚了才想起这事来,想要看还不好意思说。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淳子婳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完,头也没敢抬,转身就想走,怕看见姜若雪忍笑的表情。却低估了这个当朝一品丞相的实力。只觉姜若雪一把拉住她的手,若无其事地问道:“那殿下许给臣的好事呢?”
“啊,你不说我还给忘了,那个,你不用忙了,婚礼一切从简!替我安排去太庙祭祖就行了。”淳子婳说完,头也不回地溜了。其实这事本来也是打算要告诉她的,只是顺便被当成了一个交换条件。
“这孩子,又作弄我。”姜若雪本来也没比淳子婳大几岁,却还是当她是个孩子,许是受了姜若初的影响吧。暗叹口气,什么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头上,之前都算白忙活了。
婚礼定在了六月初八。时间紧是紧了点儿,却是为了聿儿的身体,他恐怕不能再拖更久了。在嫏嬛,婚礼即昏礼,谓黄昏时行礼,故曰婚,有源远流长之意。所以这天,淳子婳早早换上聿儿亲手绣制的婚服,便跨上一匹雪狼去接亲了。
何少炎骑在一匹白马上,有些郁郁。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缘君他们都可以当淳子聿的娘家人,唯有他一个跑来迎亲这边带队,晚上还要替婳儿守夜。好吧,就算是淳子聿跟缘君关系好,但是那个洛庚阳呢?老实等着吃酒庆祝不就好了,偏偏也凑过去跟着冒充,还说什么怕他戴不好那面具,得留下帮忙。全是借口。想起他看缘君的眼神,何少炎心头就一股无名火起。
淳子婳倒是没注意到何少炎的心情,她满心地只想着终于是把聿儿娶过来了。这件事除了何少炎他们几个,再没有人知道了。想想她那高高在上的母皇要是知道了,不晓得会是什么表情。
因为淳子聿被安排在了丞相府,所以即便迎亲队伍行得缓慢也还是很快就到了。淳子聿被扶着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戴面纱,也没有遮盖头,所以看呆了一众人等。
何少炎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他是淳子聿,他不是缘君,却还是无法回避自己亲眼所见的那张和缘君一模一样的脸。脑子里忽然浮出这样的话:“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远惭西子,近愧王嫱。”他看得太过出神,以至于一旁已经鸣锣开道了,他还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公子,该上马了。”扶着淳子聿出来的那个遮着面纱的人经过何少炎旁边时小声提醒了句。何少炎这才缓过神来,原来说话的人正是缘君。何少炎拉了一下马缰,翻身上去,感觉手心有些刺痛,原来刚才无意中又将指甲扣进了手心的肉里。看来,即便是假的,自己也无法淡然地去接受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