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过后回到宫里,刚好日近黄昏。行了三拜,九叩,六升拜礼,敬了满堂宾客三杯酒水,淳子婳就牵着聿儿的手回了韶颜殿,将剩下的事情全都推给了姜若雪。
“爹,我和聿儿来看您了。”淳子婳倒了两杯酒,跪在淳子卿颜的灵位前。
“爹,聿儿不孝,到现在才来看您。今日我和婳儿姐姐成亲,聿儿给爹敬一杯喜酒,希望爹爹不要生聿儿的气。”
二人将酒一同洒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
“啊,我忘记摘掉面具了,爹爹他不会不认得聿儿吧?”淳子聿忽然想起自己还戴着洛庚阳为他做的面具,懊悔不已。
“真傻,哪有爹爹不认得自己孩儿的道理。”淳子婳有些好笑地说,见他表情还是有些沮丧,复又说道:“不过,你还是快摘了吧,我可不想喝合卺酒还要对着个陌生面孔。”
淳子聿小脸一红:“缘哥哥的脸不好看吗?我看今天你们都看痴了。”
“好看。但是没有我的聿儿好看。”淳子婳伸出食指在他鼻尖上轻点一下,很幸运地看到他连脖子也泛红了。真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儿啊。
淳子婳见他将那面具卸下放好后,便将系着红线的两只酒杯倒满,一只递到了淳子聿手里。虽然不再剖匏瓜代酒樽,却还是要用线连着喝交杯酒,以示此后夫妻一体。
手擘相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轻抿一口,眉眼相望,誓约忠诚。
再抿一口,情意渐浓,欲语还休。
盏中酒尽,一生相守,不离不弃。
“你们先退下吧。”淳子婳刚放下酒杯,就听到门口传来她母皇的声音。她拉起淳子聿的手一同前去迎驾。
“婳儿,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淳子卿嬛秉退了侍者,便厉声对淳子婳喝道。她刚才听说淳子婳要宿在韶颜殿,就急匆匆赶了过来。难道婳儿她是疯了不成,就算不顾及她爹,也不该在同聿儿行房前碰别的男人。
“儿臣叩见母皇。”淳子婳没有任何解释,直接跪在了淳子卿嬛面前。
“聿儿拜见娘亲。”淳子聿也跟着跪了下来。
淳子卿嬛的身子一震,误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她看清淳子聿的脸时,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了上来。这就是她的儿子呵,只在出生时抱过那么一次的儿子,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可惜她这个做娘的,从来没有一次去看过他。而他居然都不曾怨恨她,还唤了她一声“娘亲。”
淳子卿嬛矮身将淳子聿扶起,拥入怀里。此时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国主,她也不是那个肩负着淳子家百年基业的当家人,她现在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的母亲。
有一滴泪沿着淳子卿嬛的脸颊,滑落在淳子聿的颈间。淳子聿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有些着急地回头看向淳子婳,却见他的婳儿姐姐怔愣在那儿,恐怕也是没见过娘亲这般模样吧。
“娘,您不要生气了。聿儿以后会乖乖听您的话,听姐姐的话的。”淳子聿踮着脚尖,希望淳子卿嬛能趴得更舒服一点儿。
真是傻孩子呵。颜啊,你看,聿儿跟你真像啊。淳子卿嬛闭起眼睛,感觉卿颜好像回来了,站在一旁,淡笑着看一家团圆。
太阳照在这无边无际的皑皑雪坡上,灼得眼睛有些刺痛。明明都已经到了六月中旬,吴山上居然还是狂风肆虐,雪花纷飞,丝毫不在乎什么季节变化。若不是有雪狼王引路,想要两天之内顺利翻过这座神山怕是比登天还难。
“美人儿,今天就能到虞越国境内了,你真的不跟我们一道回洛国?我那里有很多山珍海味,可以让你吃个痛快!”刚躲过一场暴风雪,洛庚阳又开始兴致盎然地诱惑为他们引路的雪狼了。
“呜……”雪狼低吟了一声,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
后面跟着的四个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到现在也接受不了一代雪狼之王会是这般模样。
在离开嫏嬛之前,淳子婳送给何少炎一支哨笛。据说是用初代雪狼王的骨头制成的。上面有机括,扣动后能弹出一把软剑,可削铁如泥,摧金断玉。不过这个哨笛是吹不响的,或者说它发出的声音只有雪狼才能够听到。对普通的雪狼而言,这个哨笛的声音等于是雪狼王之令。
“这可算得上是我嫏嬛的镇国之宝了,师弟你可要珍惜着用。”淳子婳再次叮嘱道。
“哦?这么厉害?那我是不是可以用它欺负一下傲月?”何少炎摆弄着手里的哨笛,感觉这哨笛应该是和现代训练狗的超声波哨子一样的原理,不过却更有权威。
“这个,怕是不能。”淳子婳一口否定了何少炎的想法。
“为什么?”何少炎有些不解。
“因为,傲月她是雪狼王的妻主。”淳子婳等的就是何少炎的疑问,她早就准备好打乱他的如意算盘了。
原以为雪狼王乃是群狼之首,应为最大,不想却还是要乖乖听它妻主的话。真没天理!何少炎忽然很同情那个雪狼王。可是后来在他见到那传说中的雪狼王时,又觉得它的命运也许就该如此。谁让它那么……受呢!
“哇,这就是雪狼王啊?毛色真好!你们看它的眼睛居然是蓝色的!”不管那个叫小天的随从如何用力拉洛庚阳的衣袖,他还是超没自觉地忘记了自己的世子身份,像个孩子一样围着雪狼王兴奋地自说自话。
“啊!少主!”小天看到洛庚阳一手按在雪狼王的头顶,宠溺般地揉搓着它的毛发,惊得嘴巴张得老大,生怕那雪狼王一怒就把他家少主给生吞活剥了。
“嘿嘿,我叫洛庚阳,请多指教!”洛庚阳拍了拍雪狼王的头,突然转过身来对淳子婳道:“殿下,它叫什么?”
淳子婳一愣,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了!”洛庚阳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雪狼王:“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就叫你美人儿吧!”
“哐啷。”一个侍卫的刀掉在了地上。她吓得忙跪下道:“属下该死。”等了半天不见太女有任何表示,于是大胆地抬头看去,只见太女殿下和她请来的几个贵客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洛王世子。
雪狼王居然亲昵地在用头蹭洛庚阳的脸!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他给取的这个名字。
何少炎一瞬间就将这匹雪狼王的智商划到和洛庚阳同一个高度。这个世界里,太多事情都没有道理可言,所以,不要介意,习惯就好。
不过雪狼王这个称号也不是白顶的。这一路下来,它仅凭借着风向就能带他们躲过几场暴风雪,找到避风的休憩地,还能够准确地选择坡缓易行,靠近水源的近路,这并不是一般的雪狼轻易能够做到的。
何少炎原想顺路去看看师父和傲月,可是后来再看看同行的缘君几人,感觉多有不便,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殊不知再见之日,却是诀别之时。
到得吴山脚下,刚好是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