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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喜事多接连不断 丧事至接踵而来

却说赵昭跟着杨三进了府门后,便很快就见到了杨坚。杨坚早就听说过赵昭,但从未见过,今日他亲自登门,非常高兴,又是让座,又是献茶,并且笑道:“赵先生大名,家喻户晓,早就想拜访阁下,谁知你今日不请自到,真是前世有缘,三生有幸。”

赵昭忙拱手道:“哪里,哪里。在下有一部《黄石公兵法》,留着无用。早闻将军善习兵书,所以么,特意拿来献给将军。”说着,便在怀里掏出书本,并且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道:“望将军笑纳。”

八年前,老尼曾送过他一部《孙子兵法》,如今已背得滚瓜烂熟,正愁无书可学,现在竟有人送部《黄石公兵法》,真是求之不得。但他有些不好意思,故而一挥手,说:“先生厚赠,实不敢当。”

赵昭道:“兵书对我来说,毫无作用。杨将军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这部书,对你来说大有用处。况且我是诚心相送,何须推辞。”

杨坚激动地:“赵先生如此慷慨,真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这样吧,在下暂时留下,一旦先生有用之时,再来领取,如何?”

“这样也可。”赵昭说着,送他面前。

杨坚起身,双手接过,这才发现他的双眼直朝他脸上看。他不好意思地坐下,说:“赵先生,你如此看我,这是何意?”

赵昭一笑,道:“我看你相貌特别,与众不同,干脆,你把官帽去了,让在下相上一面。”

杨坚释然,笑道:“久闻先生相术高明,今日你主动要看,求之不得。”忙将帽子取下,说:“请先生看我后事如何?”

赵昭点一点头,便望着他的面部细细地端详着,老半天,不禁惊喜地:“贵人,贵人,五百年也难见一人。”

杨坚问:“有何见得?”

“你耳阔珠厚,双眉八彩,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五柱入顶,二目外射,况且你上身长,下身短,此乃九五贵格,帝王之相。”

杨坚忙掩住他的口道:“先生不可妄言。”

“贫生不会恭维。不过,虽说将军能得到王位,但还要经过一场拼杀,方能成功。到那时,将军可不要忘了我哟。”

杨坚严肃地:“后事难料。假若以后真应此言,在下岂敢忘了先生?”

赵昭听到此,这才一笑说:“我实话告诉你吧,如今宇文护也看出你大贵,他竟禀与武帝。武帝根本不相信他的,所以才请我,暗中相你。假若我明日上殿,着实回禀,恐怕不到天黑,你杨家大小全部休矣。”

杨坚不听则罢,一听浑身打起战来,惊呼道:“天哪!原来是这样!”忙拉着赵昭的手,说:“赵先生,你打算怎么安排?”

赵昭紧紧地握着他的双手,晃了晃,说:“请将军放心,我自有安排,保你杨家安然无恙。”

杨坚感激地向他一鞠躬,道:“多谢先生关照。我杨家人等,是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赵昭道:“不要说这些了,我也该走了,免得时间长了招惹麻烦。”说着一抱拳道:“在下告辞,后会有期。”说罢转身走出门去。

杨坚恋恋不舍地送他到门外,分手不提。

却说赵昭离开杨府后,就准备上朝,觉着肚内有些饿,况且也高兴,所以,便在一家酒店里找个雅座,要了两个小菜和一壶老酒,细吃起来。他刚吃上两杯,突然听门儿“吱”地一声开了,跟着走进一个人来。

这人有五十出头,中等个头,姜白脸,一把山羊胡,商人打扮。莫看他这身装束,但赵昭一眼就认出来了,原来是当朝太师宇文护。然赵昭佯装不知,一边吃酒,一边用菜。

宇文护来到桌边,笑道:“赵先生如此健忘,刚才还见面,转眼就不认得了?”

赵昭故作惊奇地:“哎呀!原来是太师爷呀,来来来,快坐下吃上两杯。”

宇文护往桌边一坐,道:“方才我得知赵先生在此,我想,你一人吃酒,有些寂寞,所以么,我就来陪你吃上两杯。”向外喊道:“外边听了!再上四个菜,拿两壶酒来。”

“来了。”很快,一个跑堂的便端来四个炒菜,两壶白酒。宇文护操起酒壶,向赵昭杯内斟满,道:“今天咱俩多吃几杯,亲热亲热。”

赵昭心想:原来他们在暗地监视我。他现在到此,无非是想得知我的想法,好给一个软硬兼施。有道是,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想到此,一笑说:“好吧,今天咱俩就吃两杯。”说着,他二人碰杯饮了。三杯酒后,宇文护问:“赵先生,你可是在杨府来的吗?”

“不错。”

“这么说,你见到杨坚了?”

“见到了。”

“你说说看,他是不是与众不同?”

“他的相貌,确实与众不同,不过……”

“怎么?”

“他没有龙根,最多能当个柱国、丞相而已。”

他话音刚了,宇文护气得击案吼道:“你胡说!我观的非常清楚,他有帝王之相。”

赵昭轻蔑地一笑,说:“老太师,天下都知道我是有名的相士,难道我还不如你吗?”

宇文护看他如此放肆,气极,便一手指着赵昭,怒道:“放肆!你竟敢顶撞我。”

赵昭并不怕,只是一笑,说:“还是你让我细细相看,如实回禀,否则是欺君之罪。你想,我一个草木之人,怎敢欺君?”说着,双手一拱道:“时间不早了,我要上朝回禀皇帝。”说着起身,连看他也不看他一眼就扬长而去了。

他这一举动,把个没人敢惹的太师爷气个半死,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人说出话来。

却说赵昭离开酒店后,二事不顾,便匆匆地来到皇宫。黄门官早就在门外等候,见他到来,便热情地引他进宫,见到了武帝。赵昭大礼参拜后,说道:“奉陛下御旨,去相杨坚,见了后,小民无不用心,相来看去,最多他能当个柱国、丞相,并无大贵,更无反心。”

武帝听了释然,道:“这就好了。幸亏让先生去相,不然的话,岂不坏了朕的大事。”

赵昭想了想,道:“陛下,就这两天我已发现,能坏你大事的,朝内大有人在。”

武帝震惊地:“他是何人?”

“就是当朝太师宇文护。”

一句话,使武帝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此先生确实高明!谁不知道他害死几个皇帝?幸亏我早有所防,不然的话,恐怕我早就完了。眼下,杨家父子功高无量,忠心耿耿,他竟想置他于死地。然这些无法跟他细说,只是一笑说:“先生高见。不过,这人我早有所防。”

赵昭拱手道:“陛下英明。”

武帝拿起一包银子,说:“赵先生,你为朕帮了大忙,这是一百两银子,你拿着去吧。”

“谢陛下。”赵昭接过银子,说:“陛下,贫生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

“先生请讲。”

“陛下,能否差人,将我暗暗地送出城去。”

武帝恍然大悟:“朕明白了。”对一内相道:“你去派一乘小轿,把先生暗暗地送出城去,不可声张,不得有误。”

“奴才一定照办。”内相说罢,便引着赵昭去了。这位内相很会办事,他不但安排了二人小轿,而且又派了五十名护卫,跟随保护。他们出了城门后,又向前行有二十多里,赵昭这才下轿,与他们分手。后来他隐居到一个深山老林里,不几年,他竟得了一场大病死去了。不再提他。

再说太师宇文护,自从赵昭顶撞了他,扬长走去后,气得要命,遂回府,便选了二十名杀手,在朝门外暗地里等候。谁知等到昏天地黑,也不见他出来。于是,他们又等了几天,仍不见踪影,宇文护这才清楚,定是武帝暗中派人把他送走了。暗道:既然武帝能如此护着他,这说明他们和杨家是一回事了。特别是杨家,我两次逼赵昭,想借武帝之手杀害他全家,难道他们不知道吗?假若他们合起来与我作对,这可怎么办呢?他竟有些害怕起来。

但杨家肚大量宽,从不计较。

近几年来,杨家不但家道顺,官运通,而且人丁也旺,在保定四年四月四日,杨坚的夫人独孤伽罗,又生个白胖小子取名叫勇,小名目见地伐。就在天和元年,独孤伽罗又怀了身孕。

十月初一这天,独孤夫人快要产了,朦胧中,只见红光满室,异香扑鼻,忽听腹中一声响亮,跟着响声,从腹中飞出一条金龙。此金龙初看很小,渐看渐大,慢慢的竟飞到半空之中了,又见它张牙舞爪,来回盘旋,非常好看。正在观看,忽然一阵狂风吹来,竟把金龙吹落在地,缩做一团。

独孤伽罗吃了一惊,便就势生下个胖小子。

杨坚见了大喜,忙令下人烧水洗儿。

独孤伽罗看杨坚忙上忙下,便让他过来,有气无力地笑道:“我生这三个孩子中,看来,就这个孩子属于大贵。”

杨坚不解,问:“有何见得?”

独孤伽罗就把生他前做的那个梦讲了一遍。

杨坚听了大喜,遂给他取个小名叫阿摩。取大名时,他自言自语地:“自古为君者,最须英明,干脆就叫他杨英吧。”于是又一想:“不可!创业虽须莫明,但守业要宽广,不如就叫他杨广,你看如何?”

独孤伽罗非常满意,不必多说。

阿摩三岁时,就长得天真可爱,与众不同。莫看目见地伐长他两岁,但不管从相貌和智力来看都不如杨广。就为此,杨广从小就看不起杨勇,而他最喜欢的,那就是他姐姐杨丽华了。

丽华今年七岁,生得非常俊秀,花儿一样,而且又聪明伶俐,讨人喜爱,四岁就读书了。

杨广也很喜欢读书,便就跟着姐姐一块儿学习。他很聪明,一学就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不到半年,“五经”、“四书”全学通了。

杨坚夫妇是最喜欢他,特别是他母亲独孤伽罗,竟把他视为掌上明珠。

一日,独孤伽罗对杨坚道:“夫君,他们弟兄二人中,我看阿摩很爱学,干脆就请个武师,教他练武,让他也像你那样,文武精通。”

杨坚道:“这个好办,军营里有的是教官,让他去学,岂不更好。”

独孤伽罗很满意,就把杨广叫到身边,问:“阿摩,我想送你到军营去练武,你愿意吗?”

杨广听了,他的小眼眨了眨,问:“是不是学武艺、学打仗吗?”独孤伽罗道:“是的。”

杨广听了,一乐多高:“我去,我去,我也学爹爹那样,骑着马,拿着枪,上阵去打仗。”

就这一句话,把杨坚夫妇都逗乐了。于是,杨坚就把个三岁的阿摩领到军营,让教官教他。

这些教官们,看他这么小,又长得可爱,所以都想教他。然杨广对练武很感兴趣,谁教就学,不几天,就得到要领。后来,他也不回家了,就住在军营,天天学习。

今年八月,也就是天和三年八月十五日,独孤伽罗又生一男,取名叫杨俊,少不了也是三天洗儿,弥月请酒,不必细表。

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杨家办喜事的同时,杨忠的夫人吕氏,天年有限,大数难逃,于八月二十二日,与世长辞骑鹤归西了。

这样一来,杨府上下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

灵堂是在前院里设着,上边是芦席遮天,周围是黑纱作墙,一口黑漆棺木在中间放着,前边的供案上,放着太牢(古代祭祀,牛、羊、猪三牲为太牢)两边插蜡,中间上香,下边放着烧纸、奠酒的神坛。灵堂内,素幔低垂,奠烟袅袅,众孝子披麻戴孝、围着棺木大哭起来。灵堂左边是众和尚在诵经超度;右边是众道士在舞剑做法;前边是乐工奏着哀乐;外边的鞭炮放个不停……

今天,前来吊祭的人很多,杨坚看杨三等忙不过来,特意把他的好友郑译和刘昉请来接待客人。这天晚上,杨家人等全在灵堂里守灵,约摸到子时,杨忠看他们都熟睡了,对儿子杨坚道:“孩儿,跟我到客厅去,寻些茶吃。”

杨坚忙起身,便同他一道来到客厅。他看桌上放着茶壶,就操起倒了半碗,继而端起,递给杨忠道:“快用吧,茶还热着呢。”

此时杨忠口干舌渴,接过碗想也没想就用了两口。谁知茶水刚一下肚,顿觉腹内一阵痛疼,大惊道:“不好!茶内有毒。”

杨坚听了一怔,忙接过碗闻了闻,就在同时,杨忠竟“通”地倒地气绝身亡了。

杨坚看父亲倒地而死,不禁扑上去悲痛地哭道:“爹爹——”

这声音像霹雷,像山崩,况且又是深夜,听得很远,把灵堂内正在熟睡的所有人等都惊醒了。他们听客厅里有哭声,他母子们和众家人都跑进门来,见杨忠死去,杨坚在大哭,都像五雷轰顶,便都扑到杨忠的身上大哭起来。

独孤信和杨家是近亲,当天没走,就在客厅下榻,听到哭声后,忙穿衣跑来,看亲家已死,感到奇怪,急问:“方才他还好端端的,怎么现在……”

杨坚哭着说:“他用了壶里的茶水后,不一刻,他就……最后他说,茶里有毒。”

独孤信、独孤伽罗和孩子们听了都是一震,他们看杨忠七窍出血,面色铁青,都紧张地:“有人下毒!”

独孤信对杨三道:“快把室内的茶、水和食物全部倒了,不可食用。”

杨三应“是”,便引着众家人去了。

就在这时,见几个卫士扭着一人来了。

众人见了都是一怔。只见二卫士将那人一推,让他跪下,这才向独孤信和杨坚道:“二位大人,他夜入官府,鬼鬼祟祟,定不是个好人。”

正在大哭的杨家人等也不哭了,都是紧张而又恐惧地看着那人。独孤信和杨坚一眼就认出来了,原来此人是太师府的管官宇文发。

杨坚反应最快,于是正色地:“宇文发,这茶水里可是你下的毒么?”

宇文发跪在地上,狼狈得像个落水狗,听杨坚问他,忙摆手道:“不是,不是……”

独孤信也恍然大悟,继而正色地:“就说不是你干的,那么,你这般时候在此作甚?”

宇文发嬉皮笑脸地:“难道大人没看见我吗?还是下午,我和太师爷来吊祭的呀。”

杨坚道:“你既然来吊祭,然何这般时候了还在我府?”宇文发无话可答,想了半天,说道:“我,我看乐工班子奏得美妙,我就听入迷了,所以就听到现在。”

独孤信看他狡辩,反问道:“乐工班子早就收场,你竟说在听曲?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招。”谓众武士道:“把他拉下去,重打四十。”

“是!”四名武士一齐上来,抓住他向外边拖去。宇文发这才慌神了,暗道:四十军棍,岂不打死,不如说了,暂保活命。想到此,大喊:“大人饶命,我愿招供。”

“拉过来!”独孤信说罢,便在书案里边坐下。杨坚忙寻来纸笔,也挨着他坐在一起。

这时,几名武士又把宇文发拖了进来。

宇文发也就乖乖地跪在下边。

独孤信看他跪了,问:“宇文发,你是受何人所差?到此作甚?如实讲来。假若你说错一字,小心狗命。”

宇文发连连说:“是”。要知他说些什么,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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