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奴，奴婢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你放了奴婢吧！放了阿耿吧……”那厢面上涕泪横流，乱发遮盖住了大半的面容，却是如小兽一般执着求生，连连在半空做着叩首的动作，且频率越来越快。让人掌控不住。
“……阿耿？”沉默半晌，口中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似有些不确定，也有些震惊，“你是说——你叫阿耿？”
苒姬神情莫测的瞪着眼下囫囵哭闹的身影，面上竟是十分罕见的现出一丝松动来。
阿耿啊……
这名字是夏侯府里除了夏侯漱以外，极少能在苒姬心目中留下印象的。
说起来，这还算是个故人。
这个丫头是她当年回府之后被施仲秋遣了来贴身伺候的，却很难得的并不捧高踩低。
记忆中，是个圆脸，细长眉眼，双丫髻一侧总是扎着条粗染蓝花布的少女。笑起来有几分羞涩，眼神儿却总是躲闪不定。像是一只胆子非常小，心地却良善的小动物。
那时候的阿耿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从不敢在人前公然维护苒姬，暗中却是照顾良多。常常人后拧了帕子一点一点为幼时的她抹干净脸上的脏污，而后怯怯告诫不要离开家主太远，不要轻易去人烟稀少的地方。
想来，她是知晓自家主母的性子的。却全然没有因着自己是她安排前来，而帮着那帮落井下石的所谓旁支远亲助纣为虐。
这样的丫鬟虽在大事前必定选择自保，从根本上说却无害人之心。甚至是暗自同情着这一对父女。
只是，这么小心谨慎的性子，若无太大过失怎会弄到这般田地的呢？
苒姬无视她的哭闹与告饶，一把把她提了起来，动作毫不温柔的拨开那挡住脸面的乱发……
“嘶……”
饶是经过漫长而严酷的训练，遭受过许多非人的对待，在见到她真容时还是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哪还是个姑娘的脸？！
或者说，这模样看上去简直已经不像是个人……
不知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此刻的阿耿半边脸颊自额顶到下颚，一直绵延至领口所有能看得见的地方，全是狰狞的伤疤。
皮肉似被烙铁一类的刑具灼烫过，也或者是滚油之类的东西泼过。上头纵横蜿蜒、凹凸不平，颜色更是肉粉焦黄相错，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这到底是怎么了？
如此胆小且不担要务的丫鬟犯了怎样的过错才能至此？
苒姬拧了拧眉，估摸着以阿耿如今的精神状况，即便是问，估计也说不清楚。
可是！
她没问，线索却自动送上门来——
那浑浊的仿佛自肉瘤疤痕中硬生生挤出来的眼眸，忽的动了动。这是个颇为熟悉的眼神，就像年幼时候见过的那样，麋鹿一般，警醒而小心翼翼。
她忽的咧了咧嘴，表情……如果说那还能叫表情的话，蓦然由惊恐转成了焦急，她拉扯着苒姬促声嚷嚷道：“小小姐，小小姐你不要去后园啊！千万不要去！会赶不及午饭的！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