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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凛冬之怒

许久没有召开班会了,某个冬日下午,阳光不是很强烈,五十多个或生疏或亲密的同学们聚集在一间沉闷的小教室里。兴许是多云天气,下午时分。教室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头顶的日光灯仿佛也跟着这不着调地天气泛着并不明亮的光晕,气氛并不热烈。主持班会的是刚毕业留校的建筑系学长。

带了骨头他们两年多的辅导员要结婚并创业去了,感情虽然有些深厚,一切都猝不及防。离别的时候是既匆忙又仓促。匆忙到留不下一张合影,仓促到来不及举行一场欢送会――不像样的欢送会。

这个微胖但有些帅气的青年男子,笑起来会有酒窝。头发半长不长,看起来有些斯文,骨子里还带点邪邪的味道。也是学习学前教育的,天真烂漫与成熟稳重很自然的融合于一体。印象里最深刻的印象只剩下青涩记忆中为数不多的谆谆教诲,略带些严肃的规劝。很多话都被忘却在脑后耳边了,唯有一句“我给你们撑腰,你们给我长脸!”这句话听到的次数最多,每每大家伙儿犯了错误之后,总被这霸气且溺爱的话弄到羞愧至极,是的,他一直给我们撑腰,我们却一直在给他丢脸。一次次消耗着这个好几届的同系学长积攒的微薄人脉与长久的淡然温柔。

这个班会是个欢迎会,大家却有些意兴阑珊,不知是出于对这个新辅导员的排斥还是沉浸在分别的悲伤中,新辅导员并不讨人喜欢,理工男大抵都是这个样子吧,情商不算高。骨头很厌恶他,他说话的方式让骨头很反感。骨头一直坚信,人与人首先在人格上是平等的,然后才是有继续相处下去的资格。对于新辅导员抬高自己贬低别人的做法他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对于这样的人,骨头一贯是看不上眼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什么玩意儿,做人渣不能太某某。听完他冗长的自卖自夸,听完他毫无遮拦的贬损前任,大家都陷入了沉默,用沉默来表达愤怒与厌恶。气氛越来越尴尬,事态也朝着不可收拾的局面行进着,恼羞成怒的辅导员开始骂人甚至想要动手打胖子,胖子是骨头的舍长,虽然丑又有点胖但也算合格,打扫了几年宿舍多少亲近些。他正叱骂着,骨头腾地一下跃起,踢开木椅,顺手抄起来就奔着他而去。场面瞬间爆炸一般,沉静地空间顿时喧闹了起来。平日相好的几个哥们儿死死的拽住了骨头,这才没有打到这个来自于建筑工程学院的新老师。争吵却是不可避免的,骨头不多时便被兄弟们送出教室,青木却在屋里和辅导员继续争吵了起来,这女人为了骨头也是疯狂至极,爱情让人勇敢,让人奋不顾身,让人不计后果。不多时青木便和老师吵到了办公室,声音是声动九天,愤怒是奔涌火山。姿态是暴跳如雷。最后惊动了院长。院长震怒,要求严查。骨头一直对后来的青木所受的委屈所知甚少,他早被带到某处风景所在冷静去了。后来青木轻描淡写地对骨头描述着这个新老师当着那么多人愤怒地叫嚣着“我认识你,青木。学委嘛,你和骨头一个屋睡呢,我认识你们家,在学校北边的村子里……”

骨头是个倔强而死脑筋的人,他暴虐起来着实是拐不出牛角尖的,直接打电话给父亲,愤怒地说了句:“来给我处理一件事,我又打了老师。他欠揍。”骨头父亲不知事情原委,但他了解骨头的性格,托艾草他们安抚骨头的情绪,就跟他们了解具体情况去了。当天晚上又和辅导员争执了一番。很多朋友都帮着说情解释,于是他被请到院长办公室写情况说明,言辞激烈把辅导员从头到脚痛骂一番,骨头终归是动手了,各说各有理。处理是没法下达,都成了一锅粥。只能请青木和骨头的家长来,在这之前就是整个学生情况调查,可笑的校规才会显示出它真正的作用。

骨头不是多么爱学习的孩子,逃课,夜不归宿,不及格。要一条规矩成文并不难。得亏青木是个乖宝宝,也幸运碰到这么一群可爱的同学,舍友,师长。所以骨头也就是个乖宝宝了,一个人不成器不要紧,他只要心地善良,真诚待人总会有被保护被珍惜的那天吧,就像每个孩子都该被溺爱一般……

由于新辅导员的那句咒骂,青木难得的没有犯小糊涂,第二天便请阿谷他们帮着把房子退了,这家分两个锅,那家分五个碗。你家送张桌子,他家递几个桶。厚重的铺盖被褥低价卖了些。剩下些不值当的东西统统被抛弃在了垃圾堆……

对于这一点骨头多少有点耿耿于怀,那天他中午刚切好一个小南瓜,要给青木炖一道塞北家常菜,可惜这些甜甜的南瓜却阴差阳错地进了流浪狗的腹中。多可笑啊,狗不吃骨头吃南瓜!那天之后,骨头几乎再未亲手给青木做一顿真正意义上的饭,因为他们没有“家”了。骨头终其一生也无法再次到达这个小院,到达这个家。

值得人精神振奋地是那套《myway》绘本,青木帮骨头收好了。这是她亲自买来送给骨头的,一共五册,篇幅没有多长,她与骨头却总是一同阅读,一同悲伤欢笑。春夏秋冬那么长,纸张那么短,这个绘本却没有共同读完。卡在《Timeocean》中的某篇,两人并无一丝遗憾,卡在最幸福的字里行间真是最大的喜悦――“两个没有血缘的人,在时间的洗礼下,我们一起经历悲伤快乐,幸福痛苦,一切一切。慢慢契合成,血脉相连的亲情。这就是爱情带来的,平凡的奇迹吧。”

青木很细心,就连墙上贴着的让她恐慌的海报都小心翼翼地折好,压在书里。只因为骨头喜欢。能有一个人能陪着你一同做你所爱的做的事情,也许真的是前世修来的福报,后来骨头独自把这套绘本翻的很烂很烂,他能记起当时的每一点幸福,却也无法释怀绘本最后一页的那句话――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凛冽的冬日,骨头有点儿愤怒,生活比他还愤怒,愤怒了的代价是很昂贵的。谁付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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