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满是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有点羡慕,有些叹息。羡慕,小家伙生来就是修道的命,天赋出色,又在初生之时便遇见了自己。叹息,这么小的孩子偏偏要离开父母,不免有些残忍。有时还有一点淡淡恐慌,自己学艺尚浅,怕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得尽快回宗门,才能更好的安顿。
这孩子那天交给自己太急,自己也是一时大意,竟不曾问及孩子名字。这几日自己一直想着给孩子起一个文雅好听的名字,可这实在不是自己所长。思来想去,决定叫着孩子‘初心’,取自‘明月芽云,自性清净,智慧无上,人生云水,平常自然心’。
一来惊醒自己,二来希望孩子以后不必苛待自己,平常自然便好。
看着粉嫩的小脸,自己心中有时也会泛起莫名涟漪。想自己,若不入道门,活于凡俗间的话,想来也早该娶妻生子。谁曾想年轻时候的情感一放便是这么多年了,这些年自己一直修道,希望能有成就,慢慢也习惯一个人。
远远看见远处青山,不尽又想起了于姑娘,这些年,想来过的应该也挺好的吧。一念及此,心中不免有些酸酸,谁无少年时啊。曾经中谷城中,自己多少次看到,或身材或衣着相似的女子,有多少次念及于姑娘啊。睡梦中自己又何曾忘记过啊。
时间是个好东西,这么多年,于姑娘在自己心里只剩酸酸的祝福了。
自己不是什么情痴种,这些年修道,道心每鉴定一分,心中执念便会淡一分。这些年想的也越来越少了,有时自己不免有些感谢那些年的经历。尘落心间,唯有拂之。
这些天小初心,在自己灵丹灵药的培养下,虽不曾进食**。却比同龄间的孩子,看起来壮硕,机敏的多。虽不会言语,但眼神间神才却多了许多。清醒时也少有哭闹,对自己也多了几分亲近。若是凡俗之人知道,这不过是出生几日的孩子,是不是会把这孩子认为是,天生神明,生来不凡啊。
自从有了小初心后,自己好像突然有了一些想法,以前只知道修习功法,考虑的太少。第一眼看到这孩子起,自己便想到了宗门,想到让宗门更加强大。也许宗门能有今天也是太多人有自己这般想法吧。
这几日,无聊思考时,不仅觉得以自己性格,能做师门的树根,也许自己便该满足了。争斗素来自己所不喜,对自己而言,厉害的法术远没有治病救人重要。宗门中都是修仙者,自然不会生什么病,需要自己救治,但能为宗门炼丹也算为宗门出力了,也就满足了、
自己当如树根,把自己能够提供的微不足道的养分全都贡献于宗门,让宗门这棵参天大树能庇佑更多了人。哪怕没人会记住自己这默默无闻的小小树根。
日过过晌午,天色有点发暗,还微微起了点小风。轻轻的拉了拉包孩子的被角,替孩子尽量的遮挡几分,好在现在已经入夏十分,天气也不是那般的凉。只是孩子尚小,还是小心点好,莫让这小小树苗在自己手上受任何的伤害。
转过山脚,远远看见方江城就在眼前了,滚滚的方江水依然如前。丁粟的眼角不尽泛起微光,眼前的景物也模糊了许多。看着山脚的苍天巨木,没有因为时间,变化太多,只是好像多了几分沧桑之感。
远处的农田,比自己走是多了几分。远远看去,翠绿的夜色间,夹杂些许菜花的颜色,一时间让丁粟觉得,比宗门的灵花异草也好像美了几分。翠绿的农田中,茫茫的麦穗,刚刚窜出不高的穗芒。
忽然间丁粟有种想哭的冲到,没想到自己修道这么久,依然也摆脱不了心间的那份羁绊。
抬了抬头,让眼角的泪水不止流出来。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着。拍了下,身下的牛屁股,想让老牛再快点。
看着眼前的城墙,丁粟一纵就从牛身上蹦了下来。伸手摸了摸熟悉的城墙,鼻子又有些泛酸。
过往不多的行人,打量打量着丁粟的样子。方江这样的小城,除了熟悉的收货商人,少有人来。
吸了口气,牵着牛便又往城中走去,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眼神。扫了下人群,并没有儿时影响中的身影。二十几年时间也许不会让一棵参天大树有太多改变,却可以让凡俗之人,在不仔细敢看的情况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即使几个眉眼中有几分相熟的影子,丁粟也一时想不起是谁了。丁粟入门修道时,廉纪曾有留言,故大家只当是丁粟别处谋生了。开始也许还有人问及,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忘了这个人了。
沿着不长的街角,打量着四周的,似乎这些年这片小城好像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虽多了几间小屋,但大体还是走时的样子。
当走到自家药堂旁,便再也止不住眼角的泪水。愣愣的站在那里,任由两行泪水随意流过脸额。小院还是当时的小院,门前的当年的小树粗了很多,匾额也像是又刷过漆,不过也又有些斑驳了。
把老牛系在门旁的树上,抱起小初心,向着药堂走去。
一脚踏入,心中不免一突。堂中坐着的并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大哥,自己也曾千百次想象大哥想在的样子。一下子没看到大哥,自己心中不免有淡淡的忧心。
山边多劳作,故人过六十便是十分难得,很多人也许都活不到六十。按时间算的话哥哥,现在也该有六十多岁了,不会.。。
踏入药堂,压下心中的不祥,简单的打量着下坐堂之人。三十许,眉眼之间有大哥几分样,鼻梁嘴角又有几分大嫂的样子,个子高高大大的样子。早已不是走是那个半大孩子了。
堂中那人看到来了人,根本没认出丁粟来,只是知道不是小城的陌生人。看到有人盯着自己看,又一副医者打扮,疑惑道“先生是看病,还是寻人呢。”
呵呵,丁粟一脸轻笑的看着自己的侄儿,并没急着问自己哥嫂。
丁伯仁看眼前之人,一直不住的打量自己,不觉也有些奇怪。看对方一副游医打扮,年纪不轻,难道是父亲的故交吗?“先生可是找家父,不知有何事情。如真是找家父,还请先生告诉我姓名,我好内院回禀家父。”
“你父母可还健康,两个兄弟现在何处啊。”
丁伯仁有些奇怪,这人对自己一家十分熟悉,怎么以前没听父亲提起过呢。迟疑道“家父身体还算硬朗,只是前些年进山采药,伤了腿脚,家母身体还算康健。是故家父家母便把这药堂交于我。想来你是家父的朋友吧?”
压下心头的激动,轻轻的“嗯”了一声。
丁伯仁脸上一松,“家父家母在后院,先生请跟我来..”
说罢便把丁粟让到院内。
丁粟随着丁伯仁向后院走去,再次来到走了二十年的小院,小院比二十几年前多了几间小屋,还有几个小孩子在院中嬉戏,有男有女。看到丁伯仁进来,喊伯伯,父亲的声音不绝于耳。
丁粟不尽有些感叹,以前自山上回来的样子,与现在何其相似啊。再看小院尽头的屋檐下,一位老妇人,脸上满是皱纹、老年斑,满头银丝,背也有些佝偻了,正缓步的撒米喂鸡。在旁一棵大树下的摇椅上,正躺着一位老头,旁边石桌上还有一壶清茶冒着徐徐热气。
摇椅轻摇,看着一本泛黄的医书,一副儿孙绕膝,天伦之乐的样子。
丁伯仁挥手让孩子们去玩,疾步有走到摇椅的老人胖,大声的道“爹,有位你的故人要找你,我领过来了。”
随着声落,丁谷把手中医书轻轻放在石桌上。眯起眼,便要站起来,看看到底是谁。
不待丁谷起身,丁粟几步来到跟前,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下,大声的哭了起来。“大哥,我回来了..。”
说完这句,口中早已哽咽的说不出话了。
丁谷吓了一跳,自己的兄弟自从如山修道后就再无音信,专眼间都二十多年了,突的一下子来到自己身前,让自己有点接受不了。多少次,自己也后悔当初不该同意弟弟去修什么道,原来觉得能成为仙人是了不得的事,也替自己兄弟高兴。可转眼这么多年一直没见自己兄弟。
丁谷后悔了。
若当年不同意自己兄弟去,自己兄弟也该如自己儿孙成群了吧。自己常常想,当初那人是不是骗自己,不然兄弟咋一直没回来。这辈子不知还有机会见兄弟吗,时间长了也当兄弟被骗,现在怕是不在人间了。
丁粟的话也把丁伯仁吓了一跳,当年自己叔叔走时,正好进山了,故不曾遇见。当初还为错过见仙人的机会,懊悔不已。
丁谷颤颤抖抖的伸出那双满是皱纹的双手,想要起来扶起眼前之人,仔细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兄弟。一激动,起的也有点猛,又做回了摇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