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徒弟笑着说:“我是姐姐,比他大两岁,要多照顾他。”
男同学说:“照顾女生是男生应尽的义务。”
洪霞又说:“你们这么有缘分,真好!”
女徒弟笑着说:“和他特有缘分的那个女生,在无锡呢。”
洪霞突然有一种想法:男同学过小年不去无锡陪女友,来陪你,是女徒弟怕一个人到师傅家,给师傅图谋不轨,然后喊个男生作陪?
那也真是和她师傅大半年白白相处了,不过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但洪霞有点不快。教授虽然脾气不好,人品还是不容怀疑的,作为老婆,老公这样被人看待,还是有点不爽的。
开饭的时候,儿子数了一下,笑着说:“好丰盛,十八个菜。”徒弟和同学轮流敬师傅,罗教授满是笑意,一会儿敬两位同学,一会儿三位同仁同干。
洪霞和儿子两个说说笑笑,好像一切与他们母子不相干,教授怕冷落了徒弟,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洪霞看出男同学也看出来了。
场面上,洪霞很给老公面子,一会儿敬徒弟,一会儿敬两位同学,一会儿敬儿子,后来,他们三人也都跟着敬罗贝尔,希望他考上理想大学。
几位研究生相谈甚欢的叙说国内高考的压力,还说说国外求学的一些行情。
罗教授一心还是希望儿子出国读书,可是罗贝尔就是不松口。教授也没有办法说服儿子,他的徒弟和同学也认为国内不错,没必要出国,孩子小,要想家,还要自己洗衣做饭什么的,太可怜,还是在家好,可是教授偏说:“出去锻炼人,是个好机会。”
儿子被他说得不知怎么办,只好说:“你当年也有很多同学、同事出去,你怎么不出去呢?”
罗教授被儿子的话堵住了,眼睛斜睨着儿子苦笑,其他几人,打着哈哈,父子两个的谈话,不欢而散。
洪霞最不喜欢老公的这种说话方式,当着外人的面,先显摆自己的老子资格,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吃你这一套。
洪霞老公说这些话时,是想借助外界压力,使得儿子听从他的意见,哪知道现在的孩子,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愿意做的事,你强迫他,你就是自讨没趣。
儿子也说过:我出去,还回不回来?要是还回来,出去一趟,花那么多的钱,学个语言,太不划算,还不如在中国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呢。
洪霞的好几个同事的孩子都出过国,但都混得不怎么样,家里花了上百万,在国外那几年也不好找工作,国内找呢,又高不成,低不就的,很难。
几个有想法的人聚在一起,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有说吃菜、吃菜。
罗教授意识到在徒弟的面前,让儿子搞得难看,很没面子,一个劲地让大家尝尝这个,又尝尝那个。
最后师徒二人就单位人事方面还做了交流,洪霞在老公之前的授意下,劝徒弟往管理层里奋斗,小姑娘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笑笑而已,洪霞看出小姑娘是很固执的人。
几个人吃完晚饭,就准备出去看烟火,可是因为春节期间,发生过几起大火灾,烟火燃放取缔了。
两位同学想去夫子庙看灯会,罗教授两口子也就不挽留,把他们送来的东西要退他们带走,可是男孩子说:“孝敬老师的,应该的。”教授也就没客气,但是说了:“我收是收了,让你们花钱,我怎么忍心,明天照价给你们优惠卡,你们可别推辞。”
等他们走远,罗教授打开女徒弟送来的袋子一看:“咦怎么两瓶酒不一样?”洪霞也奇怪:“是山西晋城人的习惯?”
再看看男孩子的包:“茶叶和红酒。”洪霞说:“这才对呀。”
罗教授哭笑不得地说:“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送酒的。”
洪霞说:“我也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样的。”
两个大人累了一下午,看着徒弟送来的礼物,罗教授自嘲地笑着说:“真像吃了一只苍蝇难受。”
洪霞想既然你已经难受了,我也就不说什么。
真好小姑子来电话问候节日,洪霞把这事一说,小姑子气愤地说:“她这是瞧不起人,我走南闯北的也没见过这么送礼的。”
洪霞把这话告诉了教授,教授说了:“你知道人家怎么想的?不要瞎说。”洪霞想还是护着他徒弟。
洪霞最后分析:肯定是她妈妈让带的,老同志就会节省呀。
洪霞更加瞧不起那个女孩,就算是妈妈叫做的,她也可以去超市,把两个不同样的酒,调成一样啊,不懂事、不会做事,就是把家里没喝完的酒,顺带两瓶给师傅,也该换成一样的吧。
后来听教授说:“我跟她打过招呼:以后不要把你爸爸不喝的酒带过来给我。”
洪霞想:一向不愿得罪人的师傅说出这句话,小徒弟心里有数了吧。
洪霞和老公辛辛苦苦地忙碌,付出极大的热情欢迎女徒弟和她的同学,然而看了女徒弟拜年带来的两瓶不一样的酒时,两人心里都凉了。
洪霞不好说什么,罗教授对老婆今天的表现很满意,经常投来赞许的目光,不过既然有吃苍蝇的概感觉,他觉得要很不舒服,就对老婆说:“下楼放鞭炮吧。”洪霞心想:也好,让不好的心情,随着鞭炮灰飞烟灭吧,不能因为别人的原因,坏了自己的情绪,过小年还闹搞了个不开心。
儿子罗贝尔近来不要他们操心,学习上越来越自觉,刚才是吃完饭,打了个招呼,就关上门,自己进去读书了。
两个大人拿着春节期间剩下的鞭炮,来到小区燃放区,噼噼啪啪已经有好多家在那儿放了,大家互相打着招呼,说着过年好、恭祝发财的话。
忽然远处飘来孔明灯,洪霞对老公说:“我们也去放,也去许个愿。”
两人开开心心地来到离小区不远处的公园广场,买了一个孔明灯,刚才放鞭炮时代的打火机,派上用场,老公怎么点也点不着,洪霞急了,夺过来,把孔明灯下的方块蜡烛,竖起来,认准一头,一会儿就燃烧起来,而刚才教授对着整个一块下面点,打火机的火又不太大,烧不了大面积的蜡烛,倒是洪霞有生活经验。
蜡烛烧起来后,呼呼地热气往上跑,感觉孔明灯在手上已经抓不住了,洪霞轻轻一放,啊所有人都看过来,洪霞赶忙许愿:保佑儿子考上大学,不知老公许的啥?估计也是!
孔明灯晃晃悠悠,越飞越高,洪霞和老公还站在那里不肯走,虔诚地看着它飞得只剩下一个红点。
回家的路上,老公很自然地牵着洪霞的手,洪霞的脸竟然有些烫,多少年了,他们没有手牵手一起走了?儿子高中前?不止,儿子初中前?还不止,好像自从儿子上学以后,有了学习的压力后,两人就很少一起这样走,两个人要各忙各的工作,还要为孩子的学习操心,根本没时间,没精力,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一摊子事。
看着老公脸上的皱纹和最近刚掉的一颗牙,洪霞心疼起老公来,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他们可是有二十年了呢。
教授他一直很努力的工作,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人还是很单纯的,没什么坏心眼,嘴上没什么漂亮话,行动上的表现还是令人满意的,多少年来,给洪霞的生日礼物,一直是双方单位同事的学习榜样。
上次还破天荒的回家和洪霞说:“我单位有个小伙子,人家给他介绍个对象是小学教师,小子说:不行,学历低,档次低,品位低。我听了没出声。”
洪霞很生气地说:“让他打一辈子光棍!”“我可没说你三低哦,我觉得还是蛮实惠的,人家不知道!”听听他的大实话,更气人!
作为小学教师的洪霞,也觉得有点高级保姆的味道,放假在家了,有的是时间,所有的家务都要包揽过来,孩子的一切也不用老公操心,她也不忍心看着家人上班累累地回来,再干活,假期可以让家人过的自在点,自己过的悠闲点,什么也就不用计较了。
那天老公回来又说了:“他同事的表弟年纪轻轻就是个飞行员上校,结果就找了个小学教师!这次我回了人家一句:你啊懂什么叫缘分啊!”
“好样的!”洪霞表扬他。
生活中有磕磕袢袢,和谁又会没有呢?洪霞大多数的时候和老公能和平相处,就是教授脾气大,火爆性子,像炮竹,一点就炸。
这不,秋天的时候了,洪霞的头发和大树的叶子一样,开始纷纷落下。老公跟在她的身后,一边捡,一边愤愤地说:“能不能在卫生间搞好了再出来。”
洪霞不紧不慢地说:“人有新陈代谢,懂不!”
他弯腰掘屁股吃力地蹲下捡,确实也不忍,洪霞也尽量把头发不散开。
教授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说:“烫曲的头发比拉直的要好捡的多!”
他还有经验了呢,教授就是个爱钻研的人。
那天,他又气呼呼朝洪霞嚷:“你看看,你看看,家里床上、沙发上、客厅里、厨房间、到处都有你的头发!”
洪霞也来火了:“我是大活人,在家不动啊,人家还人过留名,雁过还留声呢。”
“那你呢?”
“我马过留鬃毛!”
教授只有笑的份了,教授也经常拿洪霞开玩笑。
那天午饭后,洪霞坐在沙发上,眼睛不自觉的就闭上了,老公在旁边笑着说:“看你,眼睛嘘着,眉头皱着,昏昏得样子,像只小猫咪!”
“切!”虽然有点肉麻,但还有些甜蜜。
教授调侃她:测量血压时,他的心跳总有80左右,而洪霞只在50到60之间,他说:“如果人的心跳数量一定,那我肯定比你早见马克思,你像一只千年老龟,有的活呢,没了我,你活的也没啥意思!”
当然了,他说洪霞多了,洪霞也会冲他发脾气,他指着洪霞:“不要发飚,不要尥蹶子!”
洪霞就会反驳:“你才是骡公(罗工)。”
正月十五的晚上,洪霞老公牵着她的手走路,一下子让她想起二十年来的点点滴滴,她无限感慨:人是需要回忆的,马不停蹄往前跑,会丢失很多美妙的东西。
宁芳终于可以在老家盖楼房了,早在春节期间,宁芳两口子一有时间就在老家开家庭会议。
当每个人心中都有想法的时候,并且这些想法又不能面目张胆的表达时,也就是每个人心里都有小九九,是很难沟通的。
既然王勇不是上门女婿,在宁芳家的建房计划肯定不行,哥哥嫂嫂不同意妹妹回来造房子,再怎么争取也枉然,爸妈虽然希望女儿能和自己住在一起,但是媳妇的意见更关键,有一点儿意见都不行,这不二嫂子说了句:“我家生的是刘家的男孩。”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和你王家的媳妇要撇得清清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们在刘家就再也没人说造房子的事了。
在王勇家盖,只有一个出嫁了的姐姐建房计划,他们要说服姐夫,因为姐夫的家人一直建议他们自己造。
可是姐夫说:“我们城里已经有两套房子,住一套,租一套,女儿准备出国,要那么多房子干嘛?”
别看姐夫是个警察,但家里事都是听姐姐的,好几年前,姐姐很有眼光的贷款买了两套房子,现在房价翻几番,姐夫开心都来不及,认为老婆有眼光,走到哪儿都夸自己老婆有经济头脑!
现在老婆要给弟弟在老家造房子,姐夫不反对,更多地还是支持。
姐姐姐夫给弟弟弟媳建房,落个天大的人情,还怕弟弟心里难受,还劝他们:你们在城里面还没有买房,在农村建个房,心里踏实,应该大力支持!
宁芳和王勇感动极了,过了年,就办好建房证,这会儿开工,大家欢聚一堂一起吃开工酒。
姐夫说:“恭喜两位衣锦还乡,建造别墅。”王勇叹口气:“混得不好,城里买不起房,只得打道回府。”姐姐说:“虽然有个一官半职,可不能学坏,贪污腐败可不要,你回家造房子,我们心里反而踏实。”
宁芳端起酒杯:“谢谢姐姐姐夫成人之美!”然后回头跟王勇说:“我们一家三口来敬,祝你们也心想事成,越过越好。”
席间,就有亲人说:“想想三十年前,大伙儿争着往城里跑,跳农门,最希望的是有个城里人的居民户口。”
“现在很多出去的人又回来,建房子、买地皮,没准以后还会出现地主呢。”
“现在人不会那么傻再去买地咯,不过听说有的城里人买了好多房子,要交很多税是真的了。”
聚在一起的都是至亲,几圈下来,宁芳还好,王勇已经语无伦次。
对于他们回家造房子,大家也心照不宣,这个地方迟早要拆迁,现在等于是在投资,花个小钱,有回报的话,那可是几十倍的大价钱,如果放弃也就可惜了。
王勇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很支持他们,他们也就很快决定了。
王勇的哥哥过得也比较好,作为退伍军人,有工作,有住房,弟弟回家,他觉得兄弟间还有个照应,挺好的。
宁芳家也不错,两个人在城里挂着职,原本也想买房子,可是买房的钱可不是一点,就算交了首付,付贷款那可就影响生活质量了,女儿高中学得是艺术类,请家教、住校、上培训班,每个月的消费很高的,艺术学校的培训费价格真是高得离谱。
现在正值房价走下坡路,因此宁芳、王勇决定,再等等,先租房,到老家造个小洋楼挺不错的。
建房期间,两人三天两头往家跑,其实主要还是老父亲在做监工,包工头是他们的远房亲戚,所以他们还是不怎么操心的,平时各自还是上各自的班,但双休日全砸在里面了,单位不忙的时候,王勇有时候还偷跑回去看看。
玉芬和洪霞知道宁芳造房子,都想去她家看看,可是宁芳说:“现在还没成型,等峻工再去看,然后装修时还要征求你们意见。”宁芳说的时候,语气还是很激动的,房子毕竟是大事。
玉芬早几年就已经帮着爸妈和弟弟造了个三层楼,装修的豪华,不比城里人差,偌大的院子里,载了各种果树,真是令人羡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