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汉武帝元光五年(前130),求贤若渴的刘彻再次诏令天下,征选文学儒士,淄川国推举了年逾七旬的老儒生公孙弘前往公选。
据史载,公孙弘少时为吏,牧豕海上,四十而学,谨养后母。汉武帝时期,先后二次被国人推荐,征为博士。十年之中,从待诏金马门擢升为三公之首,封平津侯。先后被任为左内史(左冯翊)、御史大夫、丞相之职。汉武帝元狩二年(前121年),公孙弘于相位逝世,谥献侯。
这一次到长安参加公选的大约有100多人,负责掌管宗庙礼仪和国家考试的主考官太常在问卷的时候将公孙弘的文章划分到了下等。在太常问卷完毕之后,刘彻亲自进行问卷。令人感到惊诧的是,这一次,刘彻阅卷之后竟十分欣赏公孙弘的对策,还把他直接提到了举首,也就是第一名……因为在公孙弘的文章中,刘彻仿佛看到了他的老师卫绾的影子……刘彻亲自诏见公孙弘,公孙弘顿时龙颜大悦,即刻下诏第二次任命公孙弘做了博士。
公孙弘常说:“人主病不广大,人臣病不俭节。”这话说得很有见地。公孙弘在左内史任上数年,升为御史大夫。他生活很俭朴,可是汲黯不理解,当着他的面对汉武帝说:“弘位在三公,俸禄甚多,然为布被,此诈也。”汉武帝问公孙弘可有此事?回答说:“有此事,九卿与臣要好的莫过汲黯,可是今天当廷责问我,实在说中我的毛病。以三公高位而盖布被,实在是欺诈欲以钓名。”不过他接着说:臣下听说管仲为齐相,有三处豪华的宅院,奢侈如同国君,齐桓公称霸诸侯,也僭越了做国君的礼数。晏婴为齐景公相,“食不重肉,妾不衣丝“,齐国得到很好的治理,晏婴向下和百姓看齐。现在我身为御史大夫,吃穿与一般小吏没有什么差别,确实如同汲黯所说。假若不是汲黯讲,天子您哪里晓得呢?汉武帝听后不仅不以为公孙弘是诈,反而以为他很谦让,从而更加以为他贤能。
按照西汉前期的惯例,只有列侯才能当丞相。由于公孙弘德才兼备,深受汉武帝的信任,在没有爵位的情况下,与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破例荣登丞相的高位,然后封为平津侯。任相后,建客馆,专门开辟丞相府东门以延揽贤人,与他们共同探讨国家大事。
公孙弘这一次登上了朝堂,简直是枯木逢春,时来运转,70年的人生经历让他更加洞察世事,练达人情,最主要的是,他跟三朝元老卫绾一样,深黯刘彻的心里。
张骞出使西域快十年了,久走未归,生死未卜,已经成了天子刘彻的一个心病。公孙弘经常与卫青、东方朔一起被诏见,帮天子解梦。有几次外出狩猎,刘彻也都是带上公孙弘。
对于张骞是否还活在西域,朝内众说纷芸。但公孙弘总是和卫青、东方朔一样,支持刘彻的观点——张骞不仅活在西域,而且已经到达了大月氏,还在归途中……
一天上午。
长安城外狩猎场。
此次陪伴刘彻狩猎的有年逾七旬的文学儒士公孙弘,关内侯卫青,能言善辩的东方朔。
狩猎场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在一处山坡下晃动着一个动物的身影,刘彻想,最好是梅花鹿。动物的身影渐渐晃出草丛,果然是个梅花鹿……刘彻弯弓搭箭纵马过去,他突然停住了射箭的手。
天子眼前出现了幻景。
山坡不见了,却是一个湖泊。在明镜似的湖光中晃动着一个漂亮女人的倒影。
漂亮女人两串眼泪从眼角里流了出来,她擦完眼泪,顺手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朝着自己的倒影扔了下去。湖水顿时波起,倒影随即消失。
天空突然出现一只硕大的苍鹰,盘旋着落在漂亮女人的身边,漂亮女人骑上苍鹰,一声撞击长空的长鸣,漂亮女人和苍鹰都不见了。
天子从梦幻中醒来。
山坡还是那个山坡,却没有了那个梅花鹿。
众随从谁也不敢吱声。
惟有公孙弘走到刘彻马前,叩拜说:“小臣恭祝天子大喜!”
“何为大喜?”刘彻大楞。
刘彻被扶下马,坐在了黄绸布伞盖下。
艳阳高照下,刘彻心里打开了五味瓶,射梅花鹿,却碰见一个漂亮女人,不大功夫,漂亮女人乘苍鹰而去……与他昨晚梦到的张骞血淋淋的身躯,又都意味着什么征兆呢?
刘彻让公孙弘平身:“公孙丞相,你曾经被寡人诏考时考得举首,可谓是博学识广啊!寡人刚才射鹿分明没有发箭,你称寡人有大喜,不知何故?”
“天子,您心存慈善,此鹿肯定是吉祥之物!所以小臣斗胆恭祝天子大喜!”
公孙弘继续道:“此大喜向西而去,正是张骞卫尉的西行之地,所以,上天在保佑张骞卫尉凯旋而归——”
“噢——”刘彻莫名其妙:“昨晚,寡人梦见了张骞卫尉在西域与匈奴人大战,一身鲜血,此乃血光之灾——这还称得上大喜吗?”
“天子,依小臣所见,张骞卫尉一身鲜血,说明他和他的团队在西域遭到了磨难……万里西域,都是匈奴人的地盘,千军万马不说,土匪流寇也都肆虐大漠!张骞卫尉要想返回长安,必将在大漠中杀出一条血路,特别最难对付的土匪流寇,这些人中多有武林高手,所以,张骞卫尉要用十倍的努力才能战而胜之……”公孙弘说。
刘彻说:“血光之灾,大多都是凶兆啊!”
“天子!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血光之灾多是凶多吉少!而您是天子,血光之灾只有吉,没有凶——”公孙弘说:“苍天保佑我大汉,也更会保佑西行的张骞卫尉!”
“这么讲,张骞卫尉一直都活在西域?”刘彻问。
“对啊!”公孙弘说:“天子,你想啊,如果张骞卫尉不活在西域,你哪里还能梦见到他有血光之灾啊?”
“对——”刘彻大悟。
卫青说:“天子,张骞卫尉足智多谋,忠诚于大汉,吉人必有福相!”
“公孙大人言之有理!天子昨夜的梦与今天的吉祥,更应了天子经常梦见的青龙与朱雀翩翩起舞的情景,实属大吉!”东方朔说。
刘彻若有所思,他突然跃上马背。
“传寡人口谕——再有对张骞胡言乱语者,斩!”
刘彻跃马扬鞭,向西方狂驰而去。
冬。
塔里木河两岸雪野茫茫。
张骞一行人沿着塔里木河一路上晓行夜宿,所带的匈奴人病的病,散的散。季平身染疾病,魂归大漠。
此时,张骞身边只有朱雀、李元、堂邑父、****、黄火和在大漠里投靠季平的月牙门的骑哥、骑弟、环大、环二、环三五个侠士。
他们到了龟兹,换了通关文牒,一行人沿着葱岭河继续西行。又到了一个国家,他们以为是大月氏。
就在张骞和李元欣喜若狂,以为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里并非大月氏,而是一个叫做大宛的国家,大宛很早之前便听说过大汉朝的强盛,因此对张骞一行人礼遇有加,将他们奉为上宾。大宛人很崇拜中原的文明礼仪,国王给张骞换了通关文牒后,又专门派了向导和翻译,甚至将他们送到了康居,此后又由康居王将他们转送到了大月氏。
……
在大月氏王府,张骞带着通关文牒和旌节杖见到了国王。见是远道而来的大汗使者,国王以隆重的礼仪接待了张骞一行人。
张骞向大月氏王提出了联合大汉抗击匈奴的意愿。但他却不曾想到,此时的大月氏国已立新王,征服了大夏(今阿富汗北部),在妫水(阿姆河)流域定居下来,由原来的主要从事游牧业变成了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国家。这里土地富饶,没有外患,安居乐业,此时的大月氏人在肥沃富饶的新土地上早已过上了和平安逸的生活,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仇恨也早已在岁月的流逝之中渐渐淡去,如今,一片祥和的大月氏早已不愿再卷入战争之中了。
大月氏不愿意与大汉联合攻击匈奴并没有让张骞失望,他耐心地等待着机会。
张骞等人在大月氏住了大约一年多的时间。然而不管张骞再怎么游说,大月氏王都始终没有明确的表态,无奈之下,张骞只能与李元商议对策。
“大人,现在大月氏已安居乐业,加上与中原距离太远,他们已经无意进攻匈奴了——我们再去劝说大月氏王,反而会引起他的反感,弄不好会惹起祸端!”李元说。
张骞说:“我们都是大汉天子的忠臣,大月氏不愿意攻击匈奴,无疑于我们没有完成使命,我没有脸面再见天子啊……”
“大人,你应该往好处想想——多年来,虽然历尽磨难,九死一生,但我们已经把中原的文明礼仪传遍了西域——这就是一件重大的事情……再说,我们100多人的团队,加上途中投靠我们的匈奴朋友,现在仅剩下我们八、九个人,就是这样,我们依然赶到了大月氏,没有辜负天子对我们的期望。可人家大月氏王不愿意与我们大汉联合攻击匈奴,这不是我们的过错……我们返回长安,如实地向天子奏明实情,我想,天子会理解我们的……”李元说完,很自信地挥了下手。
张骞听后非常佩服地说:“老弟的话,令我解开了心中的疙瘩——再等几天,我们就准备回程——”
李元说:“大人,你说服不了大月氏王,但你已经尽力了,咱们还是返回长安吧!”
“呵呵……老弟所说极是,老兄惭愧……”张骞笑了。
朱雀和堂邑父推门而入。
月牙门的五侠士也进了屋,带来了很多熟肉和美酒。
“嘿嘿!大月氏人真是厚道,我们住了一年多了,天天都有熟肉和美酒啊……大月氏人到了长安,把我们家的马杀了,也要盛待他们!”李元说着,忙和月牙门五兄弟一起摆肉倒酒,“大家要尽兴喝酒啊!——堂邑父,麻烦老兄你把我的炉子烧旺些,让这个土坯房子暖和些……”
众人喝酒喝到了天黑,都纷纷散去。
张骞与李元商议返回长安的事,朱雀先回住处去了。
两个人虽然都喝了不少酒,但头脑都很清醒。
李元说:“大人,昨晚,我梦见大漠里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击打一面很大的牛皮鼓——这个女人满身鲜血,好像有天大的冤屈……”
“对啊!”张骞说:“前两天,我梦见天子在长安郊外狩猎场打猎,我向天子行礼,他却骑马去射一头梅花鹿……我觉得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一看竟是鲜血,就醒了……”
“大人——”李元说:“咱们离开长安时的一百多人,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兄弟活在世上……”
“对——”张骞明白了:“长安五兄弟和司马虎等人武功高强,冲破匈奴人的包围应该不成问题,他们一定会前来大月氏国的……”
李元说:“他们既然前来大月氏,我们再与大月氏国王沟通一下,留下我们的话,让来人按照我们留下的标记返回长安!”
“好的,兄弟!”张骞说:“再着急走,咱们也要向大月氏王辞行,坚决不失我大汉使臣的礼节——”
在大月氏王府,张骞向国王讲明了以后还有大汗遣来的使者来到大月氏。
国王若有所悟的说:“对了,有一个名叫欧阳葛的大汉使者带着腰牌,和三个兄弟一起到过这里,他们没有通关文牒和旌节杖,后来离开前留了话给你们,说他们在于阗的沓烟集镇等你们。”
张骞和李元向大月氏国王辞行。
第二天,大月氏国王以隆重的礼仪送别张骞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