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意婉等着林文秀来找她,她也给前台打了几个电话,每次只说若是有人找的话,直接给自己打电话。她等到了一个电话,说是一个女孩找她,她急匆匆下去,原来只是一个曾经有业务往来的合作伙伴。那个女孩看见唐意婉飞奔的速度跑过来的时候,心中也不由地对一向冷冰冰的意婉的看法有所改变。
唐意婉来找林文秀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这个银行上班了。幸好娜娜还在,娜娜说她们两个人业绩都没有达标,肯定都要被辞退,不如两个人的业绩合成一个人的,还可以保全一个人的工作,就这样文秀离开了这里。
说到这里,娜娜哭了。唐意婉劝她说:“可以看出来她和文秀之间的感情,这其中也谈不上谁欠谁的,更何况,离开的人容易,留下来的人难,你在这里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还有文秀。所以,你只管踏实地在这里工作,做出成绩就好!”
娜娜听她说了这些话,心宽了许多,只说文秀这几天要回老家几天,等过些日子再回唐城来投奔哥哥林文挥。
唐意婉心中颇多感慨,只觉得林文秀宁可丢掉工作也不来找自己,心中稍稍愧疚,因为她多少觉得凭着自己的力量能够左右,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左右别人的人生,可林文秀给自己上了生动的一课。
唐意婉很早就听林文挥说过他的老家,他说起老家的稻子熟了的时候,自己的脸也崭露着金色的光芒。是啊,那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那里也有他说过的小桥流水,他说过的田野间烂漫的野花,他说过等到那个时候,他带着她在田间行走,并亲手给她做一个花环戴在头上。她想着这些美好的事情,有一种去那里的冲动,哪怕是只在那里停留片刻,只看一看他曾在那里成长的足迹,也好。
从唐城到那个“鱼米之乡”也只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她也只是在乡间的小路上缓缓地开着车子,不觉到了这个村子的中心位置,又走了十几米,一个院落里靠墙的位置生着一颗石榴树。林文挥曾和自己描述过他家院子里的石榴树,就是靠墙的位置。
她停下车驻足在这家门口张望,可巧有人在院子说话,这话音十分清脆:“妈,我去超市买些东西就回。”说话的人正是林文秀。
世间还有如此的巧合,这正是林文挥的家。
林文秀和唐意婉正走了一个对面。两个人先是一愣。林文秀先打破了这沉默:“意婉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我恰巧路过,这就走了。”她如此说,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文秀扑哧一笑:“既然是路过,也请吃了午饭再走吧。”唐意婉还在纳闷,眼前的林文秀为何对自己的态度有那么多的不同。
“意婉姐姐,你也不必拘束。我妈从小就和哥哥我们两个说,来的都是客,应该好生招待的。其实,你对我也蛮不错的,只是,或许没有缘分,做一家人吧。”
唐意婉听了,心中不由一暖,是啊,之前虽然和文秀只有几次的接触,可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和林文挥一样,是那么让人温暖的一个人。
这里的超市很小,也不像城里的超市一样都有什么摄像头,以防小偷之类的设备,更没有促销员给你推销自己本不需要的商品。超市的老板和林文秀有说有笑,像是一家人的样子,先是问她在唐城的时候怎样,又问她谈了男朋友没有。
出了超市,唐意婉注意到这村子里的门大多都开着,有些紧要位置的房子总是有进出的人,文秀说村子里都是这样,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似在城里,人们是那么的人心隔肚皮。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唐意婉从车的后备箱拿出许多大包小包的礼品。文秀只说不用,意婉说:“串门哪有空手的道理?”
文秀拗不过,只得随着意婉的性子,不过她小声嘱咐:“千万别和我妈说我从银行辞职的事情,不然她会担心我的。”
两个人进了屋子,正有一个中年的妇人看着电视。
“妈,我回来了!”
“咦!”林母见了唐意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丫头是谁啊?”
不等意婉说话,文秀抢着说:“她是我的朋友,意婉姐姐!今儿也是恰巧在咱们这儿路过,非要来看看您!”
文秀领着意婉在另一个屋子里坐下。意婉见这屋子也算整洁,柜子上摆着一个大的相框,相框里有许多的照片,她走近去瞧,见大多是文挥和文秀的相片。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是一张林文挥在一个大学里的照片,看样子周围极像欧洲的建筑,这校园的风光她似是在哪里见过。
正在发呆之际,忽有人说:“那是文秀的哥哥,要说他以前也是不怎么好学的人,谁想这几年有了出息,这不,这是他在德国留学的照片。”说话的正是林母。
“他怎么会去德国?”唐意婉心中充满了疑问,竟没有顾忌林母还在自己身边。
文秀见唐意婉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忙推搡着林母说:“妈,这里有我照顾就好了!”
等林母出了屋子,文秀才说:“你才不辞而别没多久,我哥就参加了去德国培训的报名。说来他也只在慕尼黑进修了一年的技工。你看的那张照片,是他在汉诺威照的。”
“是汉诺威音乐学院的照片么?”唐意婉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
“是啊!他那时和我说要走遍德国的每一个地方,才算是不枉出国进修一场。其实我知道,他是在找你,因为你和他说过,你要去德国留学。”林文秀取出一个相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林文挥在一个咖啡厅,他面前是两杯咖啡。文秀把相片翻转到背面,见上面写着:“一杯蓝山,一杯摩卡,一个可爱的你,一个追寻的我!20**年2月14日。”
唐意婉想着这几年来的情人节,是如此的冷冷清清,可在林文挥那里,他从来没有“冷清”过:“可他为什么没有和我说?可他什么也没和我说!”
“那你离开的时候,又何曾对他说些什么,你不觉得自己冒冒失失地回来,对我哥哥,太过残忍了么?”林文秀越说越是激动:“你又觉得他和你说这些能改变什么么,即便能改变,他也不会和你说这些话来挽回你们之间的感情,他不会!他不会用这些感动来改变什么,因为他总是把感情压抑在自己的心底!你也许总会看见他高高兴兴的样子,那是他把所有的苦都咽到了肚子里。”
唐意婉只觉胸口发闷,眼前忽地十分恍惚,她顺势一扶柜子,想起林文挥在自己眼前的故作镇定,想起他祝福自己,送自己礼物,他心中该是怎样的难受,他又偏偏不责怪自己,他若是见面的时候骂自己一顿,她心中还好受一些,可他偏没有,她忽地脑海里闪现林文挥在自己画作上题的诗,不由轻声念道:“
门前风铃响动的时候
花儿便又落了下来
不是桃花,也不是梨花
是农历上溅起的微尘,跌落在桥上。”
林文秀见意婉当真是十分难过,念这首诗的时候又十分情真意切,想这首诗与哥哥有关,她知道意婉对哥哥的感情尚深:“姐姐也不必为此过多挂怀,只需不再见我哥哥就是了。只有这样,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唐意婉知道她话中有话,也理解文秀此时的心情:“文秀,谢谢你,谢谢你今天和我说这些。你说的话,我会牢记在心。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走了!”
意婉逃一样地出了屋子,正撞在迎面过来的林母身上。意婉被撞了个趔趄,稍稍站稳:“伯母,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还不等林母说话,意婉三步并两步,跨出了屋门。
林母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追了出来:“丫头,你拿来的这些东西,我留了一件,剩下的给你父母带回去!来,把后备箱打开。”
意婉听了,心中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又是一阵感伤,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她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您都留着吧!”便踩了一脚油门,那车像是离弦的箭,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