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憩镇,相传上古涿鹿之战,黄帝大破蚩尤之后,便传令大将应龙前往东海之滨开源立派。应龙在到达东海之滨之前,在附近的一个小镇里住了一晚。当晚异光闪现,有如神迹。当地人甚感荣焉,便把小镇改名龙憩镇,应龙当晚下榻之所也改成了一座酒楼,名曰龙憩楼,说也奇怪,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但是这龙憩镇和龙憩楼却是长盛不衰,一直流传至今。
莫平音和风不云先在镇里换洗了新衣,便一路打听往龙憩楼而去。
那龙憩楼巍然面北,共有两层,占地极大。楼阁朱墙灰瓦,屋檐高挑,四周檐角各雕着一条蟠龙,龙身弓起,一副俯冲扑食之态。再及门楣,一块金匾上写着龙憩楼三个大字,那字形若飞龙,一气呵成,似是一笔写出,大气磅礴。莫平音和风不云无不震撼,原来这龙憩楼竟是如此气势恢弘。
莫平音收摄心智,拉着风不云走进龙憩楼,刚进一楼,却见整个大厅冷冷清清,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连店家也不见踪影,只有一个仆装老奴在默默擦着桌子。
那老奴形容枯槁,背驼如折,行动极是艰难缓慢。风不云恻隐之心顿起,轻声道:“老爷爷,老爷爷。”老奴恍若无闻,风不云又大声喊了几声,老奴依然无动于衷,似是已经耳聋了。莫平音摇摇头,拉着风不云又往二楼去了。
一到二楼。整个大厅依然是冷清如斯,只有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满面忧色,手里正在把弄着一支血玉判官笔,赫然便是笑面判官。
莫平音不动声色的坐到那人面前,笑道:“笑面判官什么时候变成苦瓜判官了?”
原来,这笑面判官便是飘渺仙居门下,莫平音的师弟莫平真。因其爱打抱不平,喜断是非,同时为人又天真单纯,常常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便糊涂相信,闹出不少笑话,所以江湖皆戏称之为笑面判官。
莫平真看着面前这个皮肤黝黑的男子领着一个丑陋的小孩,心有疑惑,迟疑道:“你是。”
莫平音低声道:“我是平音。”
莫平真惊讶道:“师兄,十多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莫平音眨眨眼睛笑了笑,不置可否。
莫平真见状放下心来,他坐到平音身旁,将平音紧紧抱住,不禁哭了起来。
原来昔日飘渺五宗,火宗人才凋零,火宗宗主痴然子为重振本宗,便孤身下山游历大荒,十年间,他先后寻得三个孤儿,并将之带到飘渺仙山收为嫡传弟子。其中莫平风与莫平音年龄相仿,莫平真却比两位师兄小了七八岁,莫平风为人孤傲多疑,薄情寡恩,对两个师弟从来不冷不热。而莫平音生性温良聪敏,对莫平真极为照顾,在莫平真看来平音师兄是自己的长辈一样,故而对他极为依赖。
风不云在旁看着,心道,师父曾说平真纯真善良果然没错,这么一把年纪却在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个孩子一样。
莫平音眼中亦含泪水,半晌,他拍拍平真后背,问道:“这些年,师父还好么。”
莫平真松开平音,有些赧然,道:“师父在那场****之后便在思过崖里闭门修炼,想必修为已是臻入极致了。”
莫平音默默点点头,又问道:“你说你有那两个孩子下落,他们在哪里?”
莫平真低头喃喃道:“说来惭愧,那两个孩子在我眼皮底下被九幽门的邪书生书尽欢掳走了。”
莫平音听罢脸色瞬间大变,暗道这下糟了,这九幽门行事诡异,亦正亦邪,这两个孩子落入九幽门之手不知是福是祸,更何况九幽门门主武功天下第一,这天底下谁还能从他手里夺走东西。
风不云看平音面色凝重,好奇问道:“师父,这九幽门是什么来头?很厉害吗?”
莫平音苦涩道:“九幽门三十年前横空出世,他们行事诡异,出手毒辣,竟然先后灭掉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门派,当中名门正派也有,邪门歪教也有。他们每灭掉一派,便会将其驻地翻的天翻地覆,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后来又过去二十年,这九幽门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屠戮大荒,天下各派无不夙夜担忧,惶惶不可终日。六大门派见此,决意铲除这个江湖毒瘤,于是广发英雄帖,邀请大荒各大门派到华山商议结盟灭敌之事,我当时也跟随着师父去华山赴盟。没想到,九幽门门主天罹难带着他的九名九幽护法竟然也大摇大摆的也来到了华山。双方当即便在华山之巅交战起来。”
“当时聚在华山的名门正派人士少说一两百人,而面对九幽门的十个人,竟然丝毫不占上风,特别是那九幽门门主天罹难的武功之高实在是超出所有人的想象,说之为当今大荒武功修为天下第一也不为过。他一人力战六大门派掌门,虽然身受重伤,但却杀死本草堂堂主清化,打伤玄虚观掌门道留仙使其至今难愈。双方鏖战了两天一夜,虽然正派人士击杀了九幽门的五名护法,但是自身损伤更加严重,各大门派掌门半数战死。不过此战之后九幽门就在江湖里销声匿迹了,不料最近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风不云内心不禁激荡起来,这天罹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一个人力战六大门派这是何种的力量啊!
就在这时,楼下瞬间响起了阵阵脚步声,却见二楼陆陆续续的走上了很多人,正是方才在小镇路上遇到的那群人。
莫平音斜眼瞥着楼梯处,突然目光如刀子般锋利起来,胸口急促起伏,双手紧紧握拳,手心竟然已经握出血来。风不云一愣,循着莫平音的眼光望去,只见一个鹤发老人步态轻盈的走了上来,他全身皮肤白皙紧致,容光焕发,和周围人士谈笑风生,甚是玲珑。
风不云心中疑惑这个老头是谁,师父看见他为何如此气愤难平?
莫平音望了很久,方才平静下来,他俯身低声道:“师弟,我方才在镇外遇到很多人往这边赶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莫平真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
莫平音见他神情闪烁,心中一凛,忙向窗外望去,只见龙憩楼外已经被许多各派弟子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时风不云呀了一声,只见楼梯处走上一行人,为首者正是一头鲜艳红发的莫平风,不过此时的他眉角至脸颊处多了一道长长的红色伤疤。
莫平音又惊又喜,不禁有些歉然,莫平风的疤痕定是被自己的仙术灼伤的。
莫平风走到大厅西首,慢慢坐了下来。他环顾大厅,眼光看向众人,当看到莫平音与风不云时也未作停留,只是一扫而过。
这时人群里突然站起一人,正是冥火教的董必憨,他大叫道:“莫平风,你千里迢迢把俺们大家喊来咧,说是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大叛徒莫平音,是真是假咧?”
风不云听了大怒,正欲说话,却被莫平音轻轻按住,示意稍安勿躁。
莫平风手指着脸上的伤疤道:“千真万确,我这道伤疤便是拜其所赐。”
董必憨看了那道伤疤,道:“那龟儿子倒是心狠手辣,不过俺们大家刚才来到这龙憩镇,你却让俺们到镇外躲起来是何道理咧?”
莫平风道:“请君入瓮。”
莫平音心中一凛,他四周一瞧,昔年他结交甚广,江湖各派多有交情,但此刻大厅里这一百多人竟然全是跟自己毫无交情的泛泛之交,而且多是行止怪异,嗜武成性。这显然是有心为之,难怪这些人有些竟是千里之外匆匆赶来。他目光如矩,盯着莫平真,而莫平真此时却伏在桌前,颤颤发抖。
董必憨粗人一个,哪懂什么请君入瓮,不耐烦道:“这些文绉绉的词俺也不明白,你就说那龟儿子在哪咧。”
大厅众人亦是眼望莫平风。
莫平风高深一笑:“就在这间大厅里。”
大厅顿时炸开锅来,这里众人大多见过莫平音相貌,大家你悄悄我,我悄悄你,哪有莫平音的影子。
董必熊腾的站起身,一巴掌将面前桌子拍的粉碎,怒道:“你这龟儿子,难不成在消遣爷爷?”
莫平风自然知道这霹雳双怪的火爆脾气,心中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道:“师弟,事到如今还不现身?”
莫平音和风不云一起看向莫平真,莫平真突然跪倒在地,哭道:“师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莫平音惨然一笑,莫平真今天表现如此反常,他早该想到其中曲折,他单手一拂,露出本来面貌,一跃身站在桌上,昂然道:“师兄你处心积虑把我骗到此处,是为何事?”
众人看到莫平音真面目,皆是一喜,董必熊道:“龟儿子果然在这,快说,那个枯然妖女在哪里。说出来饶你不死。”
风不云此时再也按捺不住,指着霹雳双怪骂道:“你这两个乌龟王八蛋,蠢如猪狗,竟然敢对我师父不敬。”
这时一人飞身而出,直扑风不云,大叫道:“是你这个臭小子。”
莫平音单手一推,便将来人甩到墙上,已是动弹不得了。风不云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江****的公孙术,不由拍手笑道:“绿毛龟咱们又见面啦。”
莫平音见众人跃跃欲试,知道今天难以善了了,便撕开上衣一角,将风不云缚在胸前。突然身形一闪,不等众人动手,便往窗外扑去。
窗口处正站着三名弈剑阁弟子,他们口念剑诀,手中长剑,自上中下横扫而来,那剑带风刃,似是将空间斩做三段,莫平音不敢硬接,丹田提气,高高跃起,右脚踏上最上面那柄长剑,大喝一声,使出千斤坠,把三剑叠压在地,三名弈剑弟子撤手不及,被剑一带,身子不由自主向前撞去。
不过这一滞,众人已经把莫平音团团围在了大厅中心里了。
就在这时莫平音突然感觉脚下一软,低头一瞧,脚底竟然多出一团软泥,心叫不好,这是飘渺土宗的陷千军,只见软泥中猛的窜出两只泥手,抓住莫平音的脚踝就往下拉去。
莫平音无所着力,忙祭出冥火轮,冥火轮心随意动,旋入软泥之中,贴着他的脚底将莫平音托了出来。
刚出泥沼,莫平音就听耳畔呼啸生风,竟是董必熊拿着一根巨形狼牙棒朝他天灵盖砸来。那董必熊一身蛮力,被他砸中焉有性命?莫平音急收胸腹,侧身疾退,哪知这狼牙棒棒刺极长,眼看要击中胸前的风不云,他疾出右臂挡在风不云身前,手臂却已被划开一道伤口。
董必熊见伤了莫平音也不追击,将狼牙棒一提,扛在肩上,笑道:“这飘渺仙居首席大弟子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让爷爷一招打败了。”
场上众多飘渺仙居门人听了顿时大怒,暗道,刚才若不是土宗嫡传弟子用土系仙术将其牵制,你焉能偷袭得手。
莫平风心中暗道,从刚才来看,莫平音身上的伤现在依旧没有完全恢复,否则就凭这南蛮的这一击休想伤了他。
莫平音对自身名声浑不在乎,但是如今听这董必憨辱及师门,心中甚怒,他将衣服撕下一条,缓缓包住伤口,目光如炬,盯着董必熊道:“哼,再来讨教。”
说着,莫平音手环冥火轮直扑过去。
董必熊哈哈大笑,双手抡起狼牙棒,一招破浪式,朝莫平音胸前横扫过来。
莫平音身体轻灵,一矮身躲过狼牙棒,脚步一错,已到了董必熊身前,缚在他胸前的风不云看着董必熊一脸茫然,不禁咧嘴一笑。
董必熊一愣,没弄明白莫平音怎么瞬息之间来到自己身前的,见风不云对自己发笑,亦咧嘴还了个傻笑。那笑容还未绽开,胸口已被莫平音一脚踢中,倒退几步跌在地上。
飘渺众人顿时爆出阵阵大笑。
董必熊恼羞成怒,大骂道:“龟儿子还不来帮忙!”
人群中蹦出一个矮子,正是董必憨,大叫道:“龟儿子休伤我哥哥,看招咧。”
董必憨左右手各拿一柄长刀,从空中急扑过来。那刀势凌厉,左手刀势未尽,右手刀锋已至,一刀接过一刀,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过一刀。
董必憨双臂抡圆如风,似是一个绞肉机横冲直撞,大厅众人不禁暗暗发虚,倘若自己被这双刀砍中,恐怕得尸骨无存啊,难怪这霹雳双怪脾气火爆却依然能够横行大荒,果然是有两下子。
莫平音不敢怠慢,用冥火轮接过两刀,不禁虎口发麻,不敢再接,籍凭灵巧闪过董必憨的疯狂刀势。
董必憨久攻不下,刀势一变,由竖转横,使出一招横扫千军。莫平音正欲闪开,却见董必熊已提狼牙棒当头击下,莫平音一惊,右手冥火轮一震,喝道,天火穿天,只见虚空之中凝出八根火矛,横四竖四,激射而出。
霹雳双怪心中骇然,忙收刀回护。
霹雳双怪一退,人群中又有多人来战,莫平音力战之下,暗暗叫苦,我伤势未愈,如此车轮战,我焉能逃出,难道今日便是我莫平音的死期。如此,莫平音已经击退了七八波攻击,但是他全身伤口淋漓,气喘如牛,行动凝滞,灵力已然快要耗尽了。
这时莫平风突然动了,他手持玉扇,欺近莫平音身旁,玉扇如刀瞬间插入他的挟下,然后扇骨一转,横而向外,将那缚着风不云的衣布断开,手一提,已将风不云捉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