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看着宇辰,眼眶便不由有些湿了,还好身后一直有他,不然她可能早就崩溃了,但是这一份情,又怎么偿呢。“宇辰,你。”如意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没有适合的词汇。
“因为我答应过你啊,傻瓜!”宇辰笑了,身后御花园里的一束白菊,正开的婷婷,临风摇曳,使那周围的残墟衰柳,也显得生动起来。如意突然觉得宇辰就是这束菊,在最深刻的绝望之时,给人安宁和希望。
玉川子被如意十万火急的信请来,已经是五天之后,萧雨若依旧是躺在床上,病重不起,偶尔醒来,说不了几句话,便就又睡去了,雪月在萧雨若身边晨昏照应,几乎是寸步不离,萧云峰和萧谦若整日呆在。
“国师,我母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说是中了妖术,此话当真?”璃漱宫外,如意问玉川子道。玉川子摸摸自己的胡子,眉头也是紧皱着,半响,才道:“也算是一种妖术吧,不知殿下可听说过苗族的降头术?”
“降头?”如意惊呼,这种东西只在书上见过一两次,一直以为只是传说,难道说是真的?降头和蛊术不同,木棉用的蛊术是施术人召唤蛇虫鼠蚁,对人进行攻击,降头则不同,传说,降头师只要有对方的一丝头发,就可以在千里之外取人性命于无形,而且,最可怕的是,那个被施术的人,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有死掉,才算完事。
“那,怎么办啊,有没有法子解呢?”如意一听见是降头术,心里咯噔一声,萧雨若毕竟是自己的母后,听到自己的亲人可能就被害死,怎么会心里没感觉呢。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这个降头,是鬼头降,原本是很厉害的一种降头术,被施术的人,不到一炷香,应该就已经毙命了,但是看皇后娘娘的病情,似乎这降头下得不那么准。”说完,玉川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如意一眼:“似乎,这降头是下给太子你的。”
“我?我没事啊?”如意疑惑的问,这降头若真如玉川子所言那么厉害,她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降头术对有些人是没用的,比如星主,再比如身负天命之人。降头如果下在这些人身上,这些人本身是没有反应的,但是跟她关系最密切的亲属,就会受到波及。”玉川子缓缓道。
“国师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害我,但没有害到我,所以这降头就下到了母后身上?”如意理清了下思路。玉川子点点头道:“贫道也只是听智通师父说过一两次,故而如此猜测。”
“可是,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治好我的母后呢?”如意问道。
“解降先得找到施术人的祭台,毁掉降幡即可,但是。降头术讲究的就是千里取人性命,天下这么大,要去哪里找那降头幡?”玉川子不无忧心地抚着胡子道。
“可是,母后的病一日重过一日,我怕。国师,还有别的办法么?”如意皱眉道,手在衣袖下搅成一团。
玉川子摇摇头,“贫道只能开几副药,用没有用还得看造化了,只是这药也难找。”
“国师尽管说,只要是天下有的,又有何难?”如意道。
玉川子看了一眼如意面露难色,过了半响才道:“需要至亲之人,心头肉二两。”
如意一愣,心头肉,可是自己是个女子,要让玉川子割心口之肉不是太。何况,人若真把心口之肉不要,还能活么?
“那,就有劳国师了。待如意准备好,就请国师动刀吧。”
玉川子笑着点点头,眼光却望向如意身后的竹林,那里一个人影忽的一闪而过。
傍晚,如意来璃漱宫找玉川子,才发现萧雨若已经能起床说话了,玉川子此时正站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药。
“母后,你可好些了?”如意跪下身,问道。
萧雨若点点头道:“多亏了国师的药呢,我的头不像先前那样晕了,只是心里有些燥燥的,还老是梦见鬼怪。”
如意有些奇怪地看着玉川子,这药不是还缺心口之肉么,怎么就配出来了?便问道:“国师,你那味药,找到了?”
玉川子点点头,也不便多说,便向窗外望了望,如意微微颔首,和玉川子一道,出了璃漱宫门。
“你母后至亲之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璃漱宫外,玉川子如是说。
“你是说,萧丞相?可是他年事已高,怎么能?”如意问,从小,她就知道萧云峰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对待母后苛刻,对她更是苛刻,所以她从未像漱玉那样叫过萧云峰一声外公,他这么作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想要什么?
玉川子摇摇头道:“他毕竟是你的外公,你母后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今早听见你我的谈话后,便找我割肉,可见他为人虽是狠辣,却依旧有舐犊之情。”看出如意眼中的疑惑,玉川子又道:“他今日元气大伤,毕竟年老了,你去看看他罢。”说完便拂袖而去,空中悠悠传来他的声音:“贫道能做的,都已经作了,就此告辞了,殿下日后的路恐怕会更难走,保重!”待如意追上前,玉川子已经走远了。
晚上,如意十几年来,第一次踏入了丞相府,这让丞相府的侍卫都受宠若惊,如意抬起头才发现,这个在大夏朝纲中呼风唤雨,可以在皇帝眼皮下瞒天过海的男人的宅邸,已经破旧不堪,很大,却异常的空旷,曾经听说的几十房小妾,现在没有了踪影,花园里的树木也长得茂密不堪,给这个空旷的大宅无故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穿过长长的走廊,过了客堂,如意通过几个由黑衣人把守的大门,这才到了萧云峰的卧房,那是一个简单朴素的房间,一样的旧,小小的,没有多余的装饰,从里面传出隐隐的人声。
如意掀开黑色的布帘,便看见漱玉端着一碗药坐在床边,正在服侍萧云峰喝药,见到这个场景,如意一愣,漱玉和萧云峰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坐在床上的萧云峰也是一愣,便要下床给如意行礼,如意摆了摆手,有些局促地道:“丞相,伤口不碍事吧。”
“老臣这把身子骨还行,殿下日理万机,怎么会有时间来看老臣,老臣求殿下回去吧。”萧云峰勉强挺直身子道。一句话,把如意说得语塞,一时间便不知说什么了。就在此时,漱玉站起身,将药碗交到如意手里,转头道:“外公,我也该回王府了,让太子哥哥喂你喝药吧。”说完便出门去了,剩下如意和萧云峰尴尬的相对。
沉默了半天,萧云峰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对着如意道:“殿下,把药碗给我,我自己喝罢。”
“我喂您吧!”如意学着夏漱玉的样子也坐在床边,将一勺药汁喂到萧云峰嘴边。
“折煞老臣了。”萧云峰微微一愣,缓缓咽下了那口药汁,两个人都无声地看着那药汁慢慢在萧云峰口中咽下,一勺接着一勺,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一切都安静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