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永远只有一双鞋,一双我穿着很舒服的鞋。
自从上高中以来,我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似乎都有南梦溪的存在,即便是刚开始我们还没有好,她也一样存在于我的生活之中。
后来我们好了之后,我俩更是形影不离,南梦溪很懂事很乖巧,一般不会干预我和欧阳他们玩闹,我走到哪她跟到哪,我们打闹的时候,她俏生生的站在一边观看,有时还会露出甜甜的微笑,有了她的加入,我们似乎也多了很多的欢乐。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我每天上美术课时,桌子上总会有削好的铅笔和崭新的画纸,早上要是没吃早餐,南梦溪还会给我热的牛奶和面包,我们几个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南梦溪会不时掏出纸巾给我擦嘴。
有一次,我们她生病了,我们几个去外面吃饭,结果我习惯性的扬起下巴等着她给我擦嘴,可等到的却是欧阳几人的嘲笑。
早上她给我说她要走,我的脑海里闪现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恐惧,我这个很懒,一般习惯了的东西不愿意去改变,现在想想多少还有些后怕,要是她真的要走,那我该怎么办,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办。
幸好她只是跟我开玩笑,虽然我很生气,但不得不承认她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三年很快就会过去,我期待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们能够天天快乐幸福,当然最好的是我们两个能够考上同一所大学,最差的也要在一座城市,然后,我们一起毕业,一起找工作,一起结婚,不,是我俩结婚,之后生孩子,养孩子。
老了走不动了,我们回到小镇,像我的爷爷奶奶那样,安详幸福的度过晚年,或许我们还会有个像我一样调皮的孙子,也或许会有像她一样冰雪聪明的孙女。
这样就足够了,可还有一个问题,那要是我先死了,或是她先死了,那我们剩下的那个人是不是会很孤单,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最后,我想通了,要是我死在了她的前面,那我无能为力,但要是她死在了我的前面,我一定会和她一块去的,我们两个本该是一个人,她死了,我又该怎么活呢。这个问题我问过奶奶,奶奶总是笑而不语,可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我想知道的那个答案。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边等三年。”
这不仅是一个承诺,更是我们用来维系一生的誓言。
周末回到家里,刚一进家门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加西药味,刺得我不得不捂鼻子。“妈,咱家改开药铺了啊。”
“妈。”
“别喊了。”卧室里传出妈妈生气的声音,我有些纳闷,平时我回到家里妈妈都会满脸笑容的出来问我饿不饿,怎么今天,边想着我边往卧室走,推门一看,眼前的这一幕让我内心为之一颤,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样,说不出话来。
“把门关了。”听到妈妈的话我下意识的关上门,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南,来,到爸跟前来。”
此刻的父亲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他用衰老的面容硬挤出笑脸,冲着我招呼,我艰难的挪动着步子,一时间脑子陷入了空白,父亲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走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地吗。
“南南,坐到爸旁边。”
父亲整个人都浮肿了起来,特别是脸,已经肿的看不出原来的面容。他说话也很吃力,每说一句话都要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妈妈扶着父亲,不住的抹眼泪。
“来,让爸好好看看,啊,咳咳咳。”
刚说了一半,父亲又开始咳嗽,妈妈赶忙拿出放在一旁的痰盂,只见父亲咳嗽完后往痰盂吐了一大口红色的血块,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爸,你没事吧。”
“没,没事。”
父亲说话异常的吃力,但还是挣扎的想要和我说话,妈妈在一旁劝阻让他少说点。父亲这才不说了,可依旧侧着头慈祥的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了很关切。
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坐到晚饭时间,“南南,你要是饿了就去超市买点方便面煮了吃啊。”
“妈,我不饿。”
“去吧。”
出了家门,凛冽的寒风吹得我浑身打颤,可内心的颤抖更让我寒冷,空旷的街道上,来往行人的步伐都很匆忙,手里要么领着从菜市场刚买回来的菜,要么就领着送给孩子的小礼物,不管怎么样,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摸了根烟塞进嘴里,要是以前打死我也不会在小镇吸烟的,可今天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周边每家每户都开着电灯,看起来暖和又温馨。不知怎么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越来越多,我想止都止不住。
“南南,放假了啊。”
到了超市,迎面凑巧碰到了李婶也买东西,她见到我甚是亲热的问候,我刚才有些失神还真没看到她。真会反应上来虽然很不喜欢她,但还是礼貌性的问候了句。“啊,李婶也买东西啊。”
“哎,南南,你怎么能吃这些东西呢,你妈妈晚上没给你做饭吗?”李婶指着我手上的方便面说道。
我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啊,今天我妈身体不舒服,所以让我对付的吃一顿,其实方便面的味道也不错,我真好挺长时间都没吃了。”
“是吗,怎么你妈也病了,我记得好像是你爸生病了吧,哎,才那么那么点年龄,就得了癌症,你说他这么一走让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哦,对了,还有你的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呐,真可怜。”
“你说什么。”我扔了手中的方便面扯着嗓子喊道。
“呀,你还不知道啊,你妈也是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你,赶紧回去吧,要是晚了,你爸他,哎。”
“李婶,你说什么呢,孩子才多大啊,你就对他说这样的话,换成是你家孩子你会说吗。”超市老板愤怒的说道。
“我怎么不能说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件事全镇人都知道了,他迟早也是要知道的,我现在说也是为了她好,再说了,我说话关你什么事啊,瞧把你急的,感情和冷翰有一腿呢。”
“李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
超市老板和李婶的争吵声渐渐地模糊了,我使劲的抹了把眼泪拼出我全身的力气往家里跑,父亲往日的一言一笑此时全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这段时间不停的找我说话,有时候根本就是没话找话。
可当时我还感觉父亲变婆妈了,想着是不是人到了那个年龄都会那样啊,可现在我才知道,父亲不仅仅是为了给我说话,更多的是想多看我几眼,哪怕是多看一眼也好。
可我却找了各种理由去逃避父亲,每次父亲看到我逃避都会露出遗憾的目光,我也只是把它当成是一种责怪,可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对我的不舍和留恋,父亲想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尽可能到的教会我做人的道理,但是,我没能明白他的这份良苦用心,逼迫着他遗憾的走完这一生,身为人子,我真想狠狠的抽自己几耳光。
眼泪风干在空气里,汗水混合着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顾不得擦拭,迈着沉重的步子奔跑中回家的路上,原本很近的小路,此刻却变得异常的遥远。“小南哥哥。”快到家门的时候泪人突然跑出啦喊道。
“怎么了。”我压着火气喊道。
“小南哥哥,你赶快回去看看,有一大帮人跑你家去了。”
“什么人?”
“我不知道,反正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听到泪人的话,我赶忙加快脚步往家里走。进了家门院子里杂乱的扔了很多家具,其中还有妈妈平日里很宝贵的花瓶。
“啪。”从客厅里传来几声摔碎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陌生一人陌生男子的漫骂声。“臭不要脸的,说了三天你他妈还不给,还想拖,我告你,今天要是不给钱,我他妈一把火烧了这你信不信。”
“钱不是不给,只是我现在真的没钱啊,嫂子,你先借我点行吗,我保证以后不赌了。”
我走进客厅正好看到姑父狼狈的跪在地上求饶,妈妈和小姑冷着张脸难受的站在客厅的拐角处,看到我进来,姑父像是抓住了救命草一样,挣扎着爬到我的跟前抓着我的胳膊求道,“南南,南南,看在姑父平时那么疼你的份上,快去求求你妈,让她先接姑父点钱,等我有了立马还他啊。”
“姑父,你先起来。”
扶起姑父后,我抬头询问的看了眼妈妈,妈妈厉声对我呵斥道,“南南,你进屋照顾你爸去,大人的事不用你管。”
“妈,可是。”
“进去。”
我极不情愿的进了卧室,父亲还是刚才我走时的那个姿势,眼睛半眯着,妈妈给父亲身后垫了一个很厚的被子,这样父亲的呼吸就能比较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