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魂字诀
月光如水，晚风习习，让人感觉心旷神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充足的氧气让大脑一阵惬意，说不出的舒服。他逐渐思绪飘渺，浮想联翩。他想起了家乡，想到了父王，想到了将来自己坐在王位上的样子。当这些画面渐渐远去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就只剩下一片宁静。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就在此时，两根冰冷的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让他浑身一紧，收回了思绪。
回头一看，只见路易斯正在微笑地看着他。
“是你啊，来，坐吧。”
庭院里只有这一张椅子，路易斯没有任何拘谨，一下子坐在布兰特的身边。
“阿列克斯已经睡了，听说你明天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他说要早睡早起。”
“呵呵，恐怕是跟我交手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吧。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得向你道歉。”
“道歉？道哪门子歉？”
“那天交手时，我和那小子说你不过是我的武器而已，对不起啊。”
“事实就是如此，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只不过……”
“我想知道，除了武器，我还是你的什么？”
说到这里，路易斯低头无语，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一句话，将布兰特问得不知所措，他这才发现今天路易斯竟然精心打扮了一番，不仅化了她从来不愿尝试的浓妆，还喷了散发醉人气息的香水。弥漫在空气中的芬芳勾动着二人的荷尔蒙，布兰特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下属会让自己这么的不知所措。在他的印象中，路易斯一直像一个照顾他衣食起居，陪伴他战斗磨练的姐姐一样。而今天，两个人坐在这里，布兰特却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尴尬。“额，这……”
视天下如无物的他，居然被一个女人一句话逼得支支吾吾。
“不要闪避，回答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
脑海一道惊雷闪过，布兰特忽地站了起来，他知道再坐在一起他们两人肯定要出事，还是保持一定距离为妙。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双方都没说一个字，整个庭院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布兰特多么希望现在阿列克斯没有睡，能过来帮自己解围。可现在别说他了，连一个下属都不在跟前，布兰特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压力。路易斯幽怨的目光好像利剑一般瞬间穿透自己，让自己的
的良心坠入黑暗的地狱之中，只能深深地自责。
“剑，兵器，仆人，我就想知道，除了这些我还是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布兰特知道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但要是他如实回答，肯定会伤了路易斯的心，造成终生无法挽回的遗憾。他的心里此时闪过无数种说辞，但是他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用来应对路易斯的。
“你还是……还是我的……”布兰特将这短短几个字延长了好几倍，希望能在这点时间里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嘻嘻，被骗了吧？”
路易斯话锋一转，瞬间神情变了一个样，喜笑颜开的。
“你……什么意思？”
“和你开玩笑的啦，没想到你还真当真了。怎么样，我去当个演员啥的是不是也挺称职的啊？”
“……是啊，真是把我唬住了。”
布兰特明白这是路易斯看他纠结得难受，自己打的圆场，他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疲惫。
“那好，我先去歇着了，你也早睡吧。”
“好，晚安。”
看着路易斯离开的背影，布兰特心中突然一阵空虚和说不出的难过，他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这个女人，他也不知道，当下次路易斯再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无言以对。
正想着，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赫然是阿列克斯。
“你小子装睡在旁边看戏？！”布兰特显得十分恼怒。
“帮你打圆场又有什么用，早晚你要面对路易斯姐姐的，这事只有你自己才能解决，谁帮忙都是徒劳。”
“我现在越来越不想把她当作剑召唤出来了。”
“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看来你要辜负姐姐的一片真心了。不过说真的，路易斯陪你这么多年，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甚至每夜人家都和你睡在一张床上保护你，难道这一切在你眼里真的就一文不值？”
“你知道，刚才我最后想说她还是我的什么吗？”
“什么？”
“我想说，她还是我的亲人。”
“……亲人，爱人，就差一个字，但意思可就天差地别了，尤其是对路易斯来说。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么？”
“我这种身份，喜欢别人，不是给别人添麻烦？”布兰特言语间充斥着不满的情绪。“哪个女人喜欢一个将要成为雕塑的人？”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雕塑。”
“呵呵，我是不是还要感到荣幸？”
“那就随你怎么想了，不过我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我很好奇，你明天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SOG总部。”
“还是为了那血液？”
“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我想借此引起南之国的注意，等到他们视我为死敌的时候，我再声明自己是北之国的人，这样的南北大战就将会一触即发。”
“为了什么？”
“我先前排艾伦带人秘密侦查过，在洛萨拉和释魂的边界处，南之国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战斗部署了，还有数目不详的秘密部队也在几年内全部驻扎在那里了，现在他们缺的就是一个进攻的借口，我的出现，就是给他们一个发兵的理由。等到南北混战，双方杀的人仰马翻，两败俱伤之时，我再向老头子借来军队一举拿下这颗星球，可谓易如反掌。接着我们就用这颗星球作为一个跳板和前哨战，一边开发血液能量，一遍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夹攻索达列斯，战胜圣族就大有希望。”
听到战胜圣族四个字，阿列克斯眼中激闪过一道光芒。
“你还真想把你身体里那玩意儿大面积开发？我可告诉你我坚决反对，这件事情王看在眼里，他也是坚决不会同意的，至于你身体里的血液，等你回去之后，让王来裁决吧。”
“哼，裁决，他有那个资格吗？这个先放一边，先说我的计划如何？”
“如果仅仅是为了占领这里，我倒是没什么意见……”阿列克斯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过行事要小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小看了这颗星球上的人。”
“啰嗦。”布兰特一脸“这个世界唾手可得”的神情，说不好是自信，还是自大。
同一个夜晚，另一个地方，此时开始飘起了小雪。
剑雨骤悄悄地再度潜入了南之国，不过这次他没有去艾尔萨林，而是直接去了都城凯尔汀堡。这里是国王王宫所在，守卫森严，强如雨骤也不敢贸然行动，外围宫墙都是固定哨位，剑雨骤略施轻功就能通过，到了内圈，守卫开始流动巡视，而且没有固定的路线，让他很是头疼，不过在暗杀掉几名实在绕不开的守卫后，他还是成功潜到了王殿区。
在一片雕梁画栋的建筑群中，有一座建筑格外引人注目，这便是王殿所在。墙体外缘由宝石镶嵌，雕文遍镀黄金，富丽堂皇，奢华至极。内部装潢大气又不失婉约，既有传统的宫廷风格又不失现代感，突显出设计者独特的艺术品味。
国王正端坐在王座上与三个官员闲聊，大门敞开，几片雪花带着寒意从门外飘来。国王示意侍从把门关上，但关门之后，寒意仍旧未曾衰减，反倒越发强烈。
几十年从军的经验告诉他，有不速之客来了。
“深夜来访，何必做梁上君子呢？”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传来，王殿的屋顶轰然塌陷下来，漆金的瓦片摔碎了一地。烟尘弥漫中，剑雨骤宝剑出鞘，直指南国之王。
国王普德林看了看雨骤，不禁蔑视的冷笑的一声。
“堂堂释魂剑宗少宗主，居然堕落进刺客者流了。”
剑雨骤心里一惊，这些年自己行事从不轻易漏本尊，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份还没有被泄露。此番刺杀，本来还想以一个SOG叛逃队员的身份实施，没想到被普德林一语道破。
“我也没想到，南之国也会玩派卧底这种把戏。”
“卧底？哈哈哈哈哈，想知道你的身份何须派卧底这么麻烦，在你刚去SOG的时候，有个叫沈若灵的人就早已向我报告你的身份了，我们不露声色，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剑雨骤侧耳细听，远处传来了一阵嘶喊声，守卫即将赶来了。他知道时间不多，于是也不再和普德林废话，宝剑在空中刷刷刷的挥舞了几下，几道半月形的弧光想国王激射而去。
普德林用脚将桌案踹起，直迎剑芒而上，两下相碰，桌案被轰斩成几段，但也勉强抵消了剑气。普德林急忙将腰间的左轮枪掏出，刚想对准剑雨骤，却发现他早已不在眼前。被吓得蜷缩在角落里的官员此时却看得最清楚，剑雨骤在刚才桌子挡住普德林的一瞬间，将手中宝剑向上猛掷，宝剑硬生生插进房梁，而自己的身体瞬间也跟着到了房梁之上，手握剑柄，吊在房梁之上，如老鹰扑兔一般的架势看着普德林。
“国王！小心上面！！”
一声提醒下，普德林察觉到了危险，抬头看时，剑雨骤的宝剑再一次抛来，距离自己已不足一步之遥，普德林下意识地后仰下腰，将宝剑闪到身后，此时空中的剑雨骤刚刚掷剑，身形不稳，普德林敏锐的察觉到了战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朝他连开三枪。
就在子弹头已经触碰到了剑雨骤眉心的时候，“蹭”的一声，剑雨骤再次消失在空中。
普德林惊出一身冷汗，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为时已晚。一股凉意从后背直偷前胸，温热粘滑的血液顺着宝剑向下滑落。
背后，是剑雨骤冰冷的声音。
“永别了，你和你的南国。”
门外的守卫这时才刚刚赶到，令人惊讶的是，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国王，他们竟毫无惊讶的神情。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道，一个中年男人边鼓着掌边向剑雨骤走去。
“精彩，精彩！这招叫什么我想想，哦对了，魂行术，释魂剑宗初级招数，对吧？”
剑雨骤循声看去，守卫之中，众星拱月处，说话的男子竟是此时倒在血泊中的普德林？！
“你……你……”
“别那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杀的是我的替身而已，像这种替身，我还有十多个，要不要我把他们都叫过来？”
“混蛋！敢耍我！”剑雨骤怒气冲顶，一脚将地上的死尸踢向普德林，普德林眼疾手快，右手早已握在了左胯的将剑剑柄上。一个帅气的拔剑斩，自己的替身一分为二，而自己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沾到。
“年轻人啊，就是这么气盛，看来要让你吃点苦头才知道冲动的后果了。”
普德林一声令下，埋伏在后厅和正门外的士兵一拥而上，将整个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站在中间的雨骤。
“……看来今天想随随便便走是不太可能了。”雨骤双手一展，空中六把宝剑应召而生，悬在空中。刀刃闪闪发光，寒气逼人。
释·乱舞式
六把剑上下翻飞，毫无规律的在大殿之内冲杀着，把围困雨骤的士兵扰得阵型大乱。
“不要乱！！射击！”一名将军指挥着殿下的士兵们。而普德林此时早已悄然离去。
雨骤浅笑一声，话音未落便已用出第二招，释?盾御式。
无数颗射来的子弹在雨骤身旁纷纷被弹飞挡开，在雨骤的四周赫然出现了四把两米高的巨剑，将雨骤的身体遮挡了个密不透风，子弹根本没有任何空挡可以钻进去。
“开！”
四把巨剑轰地炸裂开来，化作无数剑气向四周飞去，和六把正在乱舞的宝剑化作一处，将整个大殿轰得粉碎。
尘土飞扬中，雨骤纵身从坍塌的废墟中一跃而出，落在几十米远的空地上，从他进入宫殿内到现在不过10分钟时间，没想到外面竟然不声不响地调集来了几千人的部队。他环顾四周，只见人山人海，根本看不见出口在哪里。
“国王有令，活捉剑雨骤！”
原来普德林的探子早就探知少宗主雨骤要再次潜入洛萨拉，便猜想到他是想要在战争之初先来刺杀自己，于是提前调集了万人部队秘密进入王宫中埋伏，为的就是活捉这位少宗主，作为将来战争的筹码。
“活捉我？哼哼，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雨骤双手作剑指一挥，数百把宝剑在空中浮现，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他的手势在他身边不停地旋转，以雨骤的身体为中心，一个由剑刃构成的旋风随之形成。这一招数攻守结合，将射来的子弹偏转挡出，反攻向敌人。
随着射来的子弹越来越多，整个剑刃堡垒表面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雨骤操纵的数百把剑在一瞬间全部停止了旋转，静止在半空中。在雨骤面冲的方向剑墙突然裂开了口子，宝剑向着他的身体两旁迅速舒展开来，将外层燃烧着的火焰一并挥向了包围着他的人群之中。顿时火光冲天，耀得人睁眼不开，人群中一片混乱，几个身上着火的人四散奔逃，冲乱了整个军队的阵型。等到人们再度能看见雨骤的时候，数百把剑已经舒展成了两片巨大的羽翼，附着在雨骤的后背上，此时的剑雨骤，宛如天神下凡一般伫立在众人的包围之中，两只钢铁的翅膀上下闪动，带起的剑气刮在士兵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红色的伤口。
“来一个，杀一个，不怕死的就过来。”
剑雨骤冷冷地说道，语调低沉而坚定，但却带来一种比布兰特腾腾杀气更具威胁的压迫感。
Loading……
遍地伏尸，血流成河。在一片由死尸堆砌的小山之下，一只沾满鲜血的手臂艰难地从人堆中伸了出来，剑雨骤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紧握拳头向地面砸去，无数剑芒从他的周围激射而出，将压在他背上的几十具尸体震为寸断，冲散开来。
剑雨骤吃力地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他浑身是血，没有一丝力气。银白色的头发被血污洗得凌乱不堪，身上雪白的皮衣也残破得不成样子。刚刚要不是自己用意志支撑自己从人堆里爬出来，恐怕早已经被压得窒息身亡了。这位释魂剑宗的少宗主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这才平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强大到以一敌万，傲视天下的地步，一个人再强大，也是有他的极限的。
周围的敌人不减反增，南之国的增援部队已经赶到，有几万人之多。雨骤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力不从心，他手撑着一柄宝剑坐在一片血泊之中，背靠着尸体垒成的垛，大口地喘息着。
“听着，剑雨骤！放弃抵抗，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放屁……释魂剑宗，岂能屈服于你们这帮南国狗……咳咳，还是那句话，不怕死的就过来。”
虽然剑雨骤的语气没有变，但眼前的情形和几十分钟前完全不同，那时的他状态正佳，此话一出还能唬住众人，可现在傻子都看得出他已经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加上援军已到，气势正盛，因此不可能被这一句话便吓住了腿脚。包围圈在一点点地缩小，所有敌人的脚步在一点点地向前移动着，如果普德林不是想要活捉他，剑雨骤现在早就死了。
就在看似大局已定之时，天空中突生骤变，一只羽翼蔽日的大鸟从远方飞来，在战团的正上空不断盘旋鸣叫，声音尖锐，听得人心烦意乱，气血翻腾。众人不觉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吸引了注意，就在将军下令开枪将其击落的时候，大鸟忽地垂直向下俯冲，向着地面的剑雨骤飞来。
指挥官大叫不好，但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根本来不及他做出反应。射出的子弹打进了大鸟的身躯之中，喷洒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但却丝毫无法减缓这个庞然大物的行动，这些射击对于它来说，就好像挠痒一般效果。
就在它俯冲到距离地面不到五十米左右的的时候，大鸟背上一个白色的人影旋风一般地冲向了剑雨骤，白色的布袍将他的身体瞬间裹了个结结实实。等到众人的肉眼再次找到剑雨骤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大鸟的背上。大鸟的羽毛在人群的脑袋上轻抚了一圈，便调转方向，直朝天边的另一个方向扬长而去。
“该死！快去报告国王，剑宁云把他儿子救走了。”指挥官望着这一地的尸体，恨得牙根直痒痒。
而另一边，在白色的大鸟背上，剑雨骤躺在它柔软的羽毛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剑宁云站在鸟颈处，脸色愠怒，一言不发。
“多谢父亲相救。”
“瞧你这副样子，还不如死了好看呢，瘫在那里像一滩臭泥！”剑宁云始终没有回头，仿佛耻于见到他的儿子一样。
被父亲这么一训，雨骤咬牙坚持做了起来，他的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不用看便知是消耗过度，脱水所致。
“你说你，胆子多大吧，居然一个人就冲到人家都城来闹事，幸亏我早就派人暗中监视你的行动，要不然，哼哼，今天我想替你收尸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你！”
“……我就是想在战争开始前先杀了普德林，好让部队趁乱一举攻进来而已。”
“你以为普德林是街边摆摊的商贩啊？他是南国之主！控制着半个修门星的男人！我告诉你，刚才后来进来的普德林，也是假的，真的普德林现在根本就不在王宫。他光长相酷似的替身就有不下二十个。我派到南之国的五十多个卧底，秘密调查了将近三十年，直到现在都没闹清他的真身究竟在哪儿，就像你这样，大脑一热就搞暗杀，十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剑雨骤一句话不敢多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畏畏缩缩。
“还有，就凭你那点本事，你以为你真是天下无敌了？就是我，都不敢只身在南国王宫闹事，你自己有多少斤两，你自己不知道啊？！”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埋伏着，起初我以为最多也就几百人的卫队，哪知道他们把外边的军队都秘密调回来了。”
“你啊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几百人你就能视作无物了？哼，将来遇到真正的高手，有你后悔的那天。”
训斥归训斥，剑宁云对儿子心肠还是软的，他从腰间解下了水袋，扔给了雨骤。雨骤仿佛是久旱的秧苗逢上了甘露一般，拔出了塞子咕咚咚几口便将满袋的水一饮而尽，顿时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力气也有所恢复。
“我承认，你进步是很快，五年前你刚学剑时，你才最多能够驾驭得了一把剑，如今你已经能将万千神剑操纵自如，练成了释字诀最高剑法，能在短短五年做到如此，堪称奇迹。但这些年我一直想传授给你的魂字诀剑法，你却连最基础的一式都参透不了。可见你在剑的使用上存在着巨大的缺陷和漏洞，注定你不能成为完美的释魂剑宗传人，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同意你从政的原因，你懂么？！”
父亲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敲醒了剑雨骤，原来自己在父亲心中根本算不上什么高手，原来父亲早就认为自己在剑道方面不会有什么进步了，这无疑大大地打击了他。
“原来您是对我放弃了才会让我去争王位的？”
“也不完全是，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国王昏庸无能，也确实该有人取而代之了，否则，我们祖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要断送在这些废物的手中了。而你在治理国家方面是奇才，所以我才会同意你的决定。不过，治理国家和战争是两回事，战争有战争的规则，也有战争的忌讳，其中最大的忌讳就是像你今天一样莽撞冲动，不计后果！记住，战争永远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较量，而不是两三个人之间的决斗！”
雨骤突然想起了那个假的普德林对自己说的话，和父亲的教训正好不谋而合。
“这场战争将决定整个星球命运的走向，非同小可，必须全盘考虑，计划周全才能行动。南之国隐忍这么多年，一直在默默为着将来的战争做着准备，你万万不能小看了他们的这些努力和他们的进步。为父身为剑宗宗主，担负着镇守剑山的重任，今后不可能时时刻刻像今天这样帮你，这场战争，还是要靠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你要好自为之。”
“父亲的教诲，我铭记于心。”
“你的伤好点了么？”
“早就不碍事了。”
“那好，等我们回去之后，恐怕你要立即开始着手准备战争的事情了，为父也没有什么时间再好好地教你剑法了，现在趁着这点时间，我再把魂字诀的要领和你说一下，你闭眼听就好。”
雨骤乖乖地闭上了双眼，剑宁云也回过身来和他面对而坐。
“魂字诀的口诀只有十个字，那就是我常和你说的‘万物本一剑，剑外无他物’。前半句的意思是，无论世界究竟是由什么构成的，但在释魂剑宗人的心中，这个世界就是由剑所演变过来的，我们对剑首先要有足够的崇敬之心，剑不是我们的兵器，不是我们的工具，甚至，不是和我们并肩作战的朋友。剑，是你的生命，你的灵魂，你的整个世界。因此，魂字诀的观念就是将释字诀的‘驭剑杀敌’思想完全颠覆过来，从你操纵剑，变成剑主导你。”
“剑主导我？这怎么可能？”
“现在的你当然不可能，因为你的心中还有太多的杂事未了，你还有太多的军国之事牵绊，因此你根本做不到心无旁念，更达不到‘剑外无他物’的境界。现在，你把全身的劲力卸去，放松自己，试着让自己与这自然相融合。”
雨骤照着父亲说的去做，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坐着，暂时把心中的一切杂事抛在一边，专心聆听此时身旁飞鸟的叫声，用身体去感受着风的律动，用心灵去感知万物所蕴含的禅意。
忽然，他只感觉到四周恶风袭来，杀气逼人，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只见头顶不远处的云彩化作了一团团扭结在一起的利剑，正准备朝他袭来，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再回过头来看身下方的山川、河流，以及身边的飞鸟，全都变成了大小不一但都极其锋利的利剑，也冲着他虎视眈眈。就在他环顾一周这短短的几秒之中，他仿佛从一个惬意的仙境一下子掉进了剑的海洋之中，他的身体被无数把根本数不清的剑团团围住，那些剑肆意切割，刺杀着他的身体，剧烈地疼痛让他生不如死，他想躲，但此时天地间除了剑，再没有一丝空闲的地方让他容身，他就在一阵诧异之中，被淹没在了剑的世界之中。
“啊！！！”
当双眼真正睁开了的时候，雨骤才发现自己好端端地坐在鸟背上，哪里有什么剑的影子？他看了看对面的父亲，只见父亲也正在略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感觉怎么样？”
“那些剑是父亲你召来的？”
“如你现在所见，我根本没有召唤任何一把剑。这个，就是魂字诀最基础的剑法，魂?心剑式。世间无剑，却又处处有剑，有形的剑伤不了你的身，但无形剑却能吞噬掉你的心，让你不战便屈服于剑威之下。这，就是剑主导人。”
“如此厉害的招数，竟然还是魂字诀里最基础的？！”雨骤顿时对以前很是反感又从来不屑学习的魂字诀剑法起了兴趣。
“说它基础，是因为它只不过是主导了敌人，并不是主导自己的招数，像心剑式这种制敌的剑法，只能作为从释字诀转变到魂字诀的过渡招数而已。真正威力强大的魂字诀剑法，是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交给剑来处置的绝杀技。以你现在的心境，是无法参透理解的。”
“等战争结束，孩儿一定回剑山，向您认认真真学习这种招数。”
“战争结束……”
剑宁云叹了口气，他凝视着远方的群山，也分不清此时他们身处的是谁的江山。战争，就像一把刻刀一样，在这秀美的大地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世间最可悲的事，就是明知道有些事不该去做，我们却身不由己地不得不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