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后来进医院,事实证明,这条蛇是没毒的……
可我还是昏迷了三天,三天后起来,却感觉精神很好。
这三天里,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对小孩子:稍大的男孩摸着女孩的头淡淡笑着。
女孩说:“哥,你会离开我么?”
男孩说:“怎么会?”
女孩说:“可家里人说我是个扫把星,要把我赶出去。这样家里的产业就不会衰败了。”
男孩浅笑:“你别听他们瞎说,哥哥是不会让你被赶出去的,就算被赶出去了,也不会是你一个人,哥哥会陪你的。”
女孩说:“可是,哥哥你不讨厌我么?我可是个扫把星!”
男孩说:“你不要这么想,没有谁是扫把星的,只是人们一些想做的事做不成,所以心中怒气无法发泄,从而发泄到你头上而已,你相信哥哥,等哥哥长大了,绝对不会让你再过这种生活的!”
女孩说:“那凭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所有怒气都要我来承受!为什么不就可以那么高贵的活着!我就该去死?”
说着说着,女孩就哭了。男孩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断摸着女孩的头。
男孩说:“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可以让我来替你承受这些痛苦我绝对心甘情愿。”
女孩不信,撇着嘴说:“你现在说得好,是因为你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所有的惩罚,不管对错、不管是否。受罚的那个人一定都是我!”
女孩哭闹着甩开男孩的手,像湖边跑去。男孩在身后追,突然惊恐地喊了声不要!
女孩张开眼,一条吐着红色杏子的蛇出现在她脚边,睁开嘴巴朝着她的脚腕处重重咬去。
然后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林雅楠说,我总是说梦话,喊哥。
“你还有个哥哥啊,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很久以前的事了,别说这个了,伯希和……江若琳都怎么样了?”
“这个啊……”白玉雯咬着冰糕的勺子,喃喃道,“伯希没事,只不过得了相思病;江若琳就好多了,沈佩风每天都陪在身边。”
是么?
林雅楠眼珠子一转,劝我:“别想多了。”
“怎么了?”
白玉雯有些不明所以,皱着眉头,轻问:“你们还有事瞒着我啊?”
我想起礼服的事,实在不想和她多说什么,浅笑着闭眼。
“你他****啊,装什么有病啊!”
我的不理会白玉雯自然是很生气的,用脚踢了踢床脚,后被毛娜拖着出去了。很正常的,口里依旧骂骂咧咧的。
“你别理她。”
林雅楠劝我,顺便找来医生换了一瓶葡萄糖。
“我知道,又不是一两天了。”
想了半天,我还是决定开口,“伯希那样了,你还是不打算去看看他么?”
“我叫我姐去了。”
“你姐?”
“是啊,她喜欢伯希啊。”
“八点档?”
“嗤,你别想多了,我可不喜欢那个怂包!”
“你别这么说人家,好歹……”
林雅楠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你别因为他救过你,就和着外人对付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然伯希人还不错,但没办法,我就是不喜欢!我这个人很直白的,说冰冷冷也可以,反正我认定的事不会改变的。”
我深知劝也没用,扯开话题:“那你以后决定怎么办?总不可能不结婚了吧。”
“到时候再说。”
林雅楠说完就走了。我想了想,利索地爬起来,扯掉针头,去问伯希的屋子在哪。
一开门我就后悔了。伯希住的是普通房,两个人一个房间,这本来没什么,可重要的是:那个人是江若琳。
沈佩风竟然允许江若琳和别人同住?
以他如今的身价,为什么会让自己女朋友住这种普通房?
“嘿,姚桃,你来了。”
伯希一打招呼,让我连退缩的机会都还没有,悻悻地打个招呼,“伯希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你怎么都昏倒了?”
随即笑出声,我刚想解释两句,就看到一道人影从洗手间出来,拿着两个苹果,微笑着看向江若琳,“哈密瓜被顾逸吃了,只剩苹果了,要不我再下去买哈密瓜回来?”
“没事,苹果也很好。”
沈佩风笑着坐下,喂江若琳吃。
我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很恶心,转眼对着伯希强笑道:“既然你没事,我还是先走了。”
一转身,与身后的人撞个满怀。
“噢——”
我跌跌撞撞往后退,捂着被撞到的额头,视线里突然一片黑暗,知道踩到什么东西后,眼睛一眯,看到是沈佩风的鞋。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慌忙地转身,不停地道歉。
“没事。”
温润的淡淡嗓音,我一下就愣住了。
伯希说:“姚桃,我一直听林萦子说你粥熬得特别好,不知道我这个伤员有没有机会尝尝啊?”
他半开玩笑的口气,反倒让我送了一口气,“一定一定,在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我半笑着,退到病房门口,看见林萦子也捂着头站在那,再次抱歉的笑笑,想着离开。
“替我向雅楠道声谢,这辈子是我这个作姐姐的,欠她太多了。”临走前,林萦子附到我耳边,温柔细语道。
我默然地点头,她松了一口气,眼神里都有些许放松。
透过玻璃窗,看见林萦子细心的照顾伯希;还有……沈佩风温润的侧脸,体贴的擦掉江若琳嘴边的苹果屑。
突然有些受不了,回去后,林雅楠在病房里等着兴师问罪,看到我半死不活的回来,没好气地喊:“你找罪受是吧?好好的不呆在病房,出去找他干嘛?这下……看到不想看的了吧。”
“我又哪知道。”
微微有些委屈。带着哭音开口。
林雅楠慌了,生疏地哄我:“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因为这几年的习惯,我习惯只流泪,不发声。病房里寂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到,更何况是沈佩风突然闯进来。
慌慌张张的模样,好看的眉头皱紧。像犯错的小孩一样,紧张地看了一眼林雅楠,“你姐叫你过去。”
林雅楠哦了一声,离开了。沈佩风还呆站在门口,盯着地面看。我知道林雅楠走了,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哭声渐渐大起来。
沈佩风还是呆呆站着,我有些生气,冲他喊:“愣着干嘛啊,我要纸。”
沈佩风先是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跑去拿纸,再小心翼翼地递到我面前。
“……别哭了。”
我不依不饶,继续小声哭泣。沈佩风呆呆坐在我身边,离我半指的距离。我心中一动,慢慢朝他的肩膀靠去。他身体一僵,我拼命自然地笑着说:“看在我是个伤员,还是你前女友的份上,就借我靠靠吧。”
他身体慢慢缓和下来。
那晚天上有圆月,我看着看着,就感觉困了,就在我觉得要睡着时,沈佩风轻轻推了我,说:“苏米说要把台词再录一遍,我打开录音了,你再说给我听一遍好不好?”
“哪句啊?”
“结束时的那句问句。”
“我想想。”我拼命想了想,终于有了点映象,迷迷糊糊地开口,“沈佩风,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你能不能也喜欢我一点啊。”
黑暗中,沉睡的我,没看到是的,少年那双星辰若点的眼,溢出淡淡喜悦。
沈佩风。
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你能不能也喜欢我一点啊。
四十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林雅楠拿着一个包,没好气地看着我,“大小姐,出院手续办好了,您老到底还走不走啊。”
我翻身下床,想说去江若琳的病房看看,但见着林雅楠冷若冰霜的脸,终是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跟着林雅楠出病房的时候,还是很没骨气地看了一眼病床。
昨天晚上,那个少年温柔的眉眼,笑眯眯的模样。
是……幻觉么?
林雅楠重重拉了我一把,手劲打得令我吃痛。抬头一看,是她冰冷冷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看。
我被她看得心虚,问她怎么了。
她也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牵着我快步朝医院门口走去,“姚桃,那脑子不要总东想西想的,小心大脑内存不够!”
“哦。”
林雅楠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我的目光中,竟然带着……怜惜。
之后是沈佩风的毕业聚会,沈佩风带着江若琳出席。没我什么事了。
林雅楠为此特地来说对不起。
我不是很理解,以为是礼裙的事,摇摇头说算了。
漫长的暑假刚开始,我就给自己买了一个蛋糕。白玉雯跑过来凑热闹,“桃子你生日啊。”
跟在江若琳身边久了,她对我的称呼也变了。我没应许,“不是我。”
“哦,那桃子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九月二十七。”
“啊?那去年那个时候怎么没看你过生?哦,我知道了,陪男友去了。见色忘友啊。”白玉雯嘻嘻笑着,打趣道。
我附和着笑了笑,双手合十,对着茫茫的夜色闭上眼,在心底默默祈祷。
过生啊……
那是很久前的事了呢。
十二岁沈佩风帮我过的生辰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再也没人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