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直盯着罗丝的桑梓衣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始终看着床上躺着的罗丝一动都不动。
看到他这样,老婆婆只能叹了口气,跟在门口等着的老郎中一起回屋休息去了。
老夫妻活了大半辈子,因为是做郎中,所以什么形形色色的人几乎都见过。自然也是见过不少因为各种原因而像今日这一对失去了孩子的年轻夫妻。在这样的时刻,他们身上承载着的是无法散去的巨大伤痛。
可人活在这世上,即使是遇到了再大的苦难也是要咬着牙活下去的。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有些人会因为承受不住这苦难而选择了往生。
所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过去的坎。他们作为旁观者,在这种时候,无论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始终是缓解不了那些伤痛的。
老夫妻走后没多久,罗丝就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一直盯着罗丝的桑梓衣本来准备了很多话是在罗丝醒后要跟她说的。其中包括了歉意,包括了悔恨,还包括了安慰。但他心里所有准备好了的话,都在看到罗丝看向他的目光时,全部化为了灰烬。
罗丝的眼神很清澈,里面似乎流动着很多东西,但细看之下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桑梓衣就是在罗丝这样的目光里,突然变得哑口无言。所有准备好要说的话,都梗塞在了他的喉咙里,不知道该让那一句先说出口。
突然,罗丝看着桑梓衣的双眼微微的弯了起来。一朵笑颜从罗丝苍白的小脸上绽放了开来。她压着嗓子对桑梓衣说了一句话,她说:“我饿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三个字,却让素来以冷然无情著称的桑梓衣瞬间愣在了当场。他的嗓音里也带着一丝的沙哑,仿佛没有听清罗丝刚才的话,又反问道:“什么?”
罗丝抿了抿干涸的嘴唇,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说我饿了,麻烦你快点帮我找点东西来吃啊,我都快饿死了!”
罗丝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桑梓衣设想过了千万种罗丝醒后会有的情绪和会说的话。可是,任他再如何设想,也绝没有想到罗丝会像现在这样……怎么说呢,平静。对,就是平静。桑梓衣觉得现在的罗丝有些太平静了,他甚至从她的表情和话语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哀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桑梓衣却觉得这样的罗丝更让他觉得担忧与害怕。
想了想措辞,桑梓衣声音尽量放轻的对罗丝柔声道:“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他觉得任哪一个女人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应该都是会哭得死去活来的吧。虽然他一点都不愿意看到罗丝留下半滴眼泪,但他更不愿意看到罗丝就这么把所有的难过和伤痛全都藏在自己的心里。他不想看到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假装坚强的罗丝。
罗丝挣扎着从棉被里坐起来,好奇的问道:“我为什么要哭啊?”
桑梓衣晦涩的开口:“孩子……”
罗丝的眼眸暗了暗,但瞬间又明亮了起来。脸上扬起淡淡的笑,略带无奈道:“我本来就是不打算要他的,现在这样了,更说明这个孩子这辈子跟我是没有缘分的。没了就没了吧,这样以后的我还能更自由一些。”
一直紧盯着罗丝双眸的桑梓衣,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虚假。听到了罗丝这么说了以后,他终于在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太过多虑了,他想,罗丝应该是个特别看得开的人吧。这样也好。
桑梓衣站起身对罗丝轻道:“你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准备饭菜去。”虽然他的厨艺很烂,但烧烧火热一下饭,他还是能够做好的。
吃过了饭以后,罗丝对还守在床边的桑梓衣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客栈休息吧。”这老郎中的家里房间不少,但除了他们自己休息和给罗丝的这一间,其它的都没有收拾。虽说这大半夜的让桑梓衣再往回跑不太好,但总比一晚上就守在她的床前要强得多。
本来桑梓衣今天晚上是一直想守着罗丝的,但听罗丝这么说,他就想起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桑蝶,现在她差点连罗丝的性命都给夺走了,他不能再放任她不管了。于是,桑梓衣点了点头,给罗丝把被子四周都掖好以后,便离开了房间,直奔客栈而去。
桑梓衣走后,罗丝刚才一直明亮着的双眸便在一瞬间变成了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波动。坐起身披上衣服,下床的那一刻,她经不住小腹的疼痛跌回了床上。但缓过了片刻以后,她复又扶着床边站起了身,推开门往老郎中家里的药堂走去。
回到客栈的桑梓衣站在客栈最高的房顶上,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在夜色中搜寻着那一抹熟悉的气息。片刻之后,桑梓衣冷冷的睁开了双眼,缠在手腕上的长链迅速的击中的客栈旁边的一个角落。下一刻,长链便卷上了一个女人落在了桑梓衣的面前。
被捆住双臂和腰部的桑蝶使劲的挣脱着束缚着她正在不断收紧的铁链,带着一丝痛苦的开口求道:“哥,求你快放开我!”
桑梓衣不管不顾的收紧了手中的长链,不带一丝感情的冷冷说道:“现在知道向我求饶了?那你说,当初为何却要在丝丝的安胎药里下堕胎的药!”老郎中已经跟桑梓衣说过了,罗丝的孩子之所以会流掉,是因为服用了堕胎的汤药。
桑蝶停止了挣扎迷惑不解的问道:“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对她下那种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