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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两姓人家

枫林河流经到花板桥算是到了尽头,水面变阔,河水无声注入了明阳湖,湖宽浪急,要有渡口泊船才能到明阳城。

让明阳城声名远扬的是枫林河的刀鱼,只有在明阳城的厨子才能煮出那独一无二的味道,无论换到了哪里总逊色了三分。

曾有不少商人用大桶装着枫林河的水养着刀鱼运到最近的青坪城实验,后来又不甘心花大价钱请同样的厨子做同样的菜,那味道就是有差别,不是挑剔的差别,是入口浅尝就有的差别,这论证数百年前就已凿实,就是紫炀城的炀王要吃原汁原味的枫林河的刀鱼,他也得自己来明阳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来明阳城的人都能听到这样的话“木氏真汤能医鬼,风家神兵可封魔”。这话被报奏到了现任炀王这里,本着谨慎态度他暗潜探子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就着实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了,他不得不召众族人密议。

炀氏称王五百余年,当年太祖立朝,也因仙缘福泽,学得秘术才称雄,在位三十年后传位给太宗,留密诏云:“世有真仙,人如蝼蚁,长生有法,当敬神奇”。尔后飘然而去,从此杳无音讯。

从古至今有关仙人的传说无数,真假莫辨,炀氏后人对老祖留下的话深信不疑,他们时时警醒和暗暗留意炀王朝疆土内外的风吹草动,稍有迹象立马明察暗访,几百年来,有关仙人的痕迹无数,往往不了了之。但这木家和风家的动静很不寻常,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更像是隐忍了多年年突然爆发的,不管怎样,出现这样的事情都隐隐威胁到了炀王朝的统治。

此刻炀氏的王族们一个个神情肃穆,仔细端详着被密探带来的木氏炼制的药膏和风家煅铸的利器。木氏的药膏为愈伤药,分内服外敷两类,有暗伤内服两日内必有见效,有外伤外敷患处换药两次即可愈合。风家的利器分为刀剑长刃,也有精巧短刃,煅铸精细,刃身镶嵌巧妙,锋利异常,寻常兵刃轻碰即折。

炀王等族人一一看过药膏和利器,示意侍从再次呈上两样物品说道:“诸位看到还只是这两家人出示的寻常物品,这托盘上才是花了大价钱求来木氏真汤和风家神兵。木氏真汤我已经验证,人断气后被灌服确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只能延生一个时辰左右。”

“这把短剑确实可称得上神兵了!”炀王拿起托盘上的短剑道:“我斗胆拿它和太祖留下的青冥剑对碰,居然丝毫无伤!”

炀王的话音刚落,惊叹之声四起,一华服老者上前道:“太祖的青冥剑,乃仙家之物,世间所谓神器,近身则裂,这风家的剑,当真是如何做到的?”

炀王抽出腰间青冥剑,道:“四叔公可以一试!”

四叔公躬身接剑,后拿起托盘上的短剑,暗自运力,双手使劲两剑互磕。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四叔公两手的剑,金属之音荡耳,四叔公怔怔看着短剑,真的无损!

突然,四叔公笑了起来,举着短剑说道:“此剑剑身虽无恙,但其身镶嵌的宝石却有了裂痕,我看再被青冥剑磕几下,定会断裂!”

众人闻言纷纷上前细察,开始议论风家的利器亦不过如此。

炀王等人议论平复,也拿起短剑仔细端详,然后拿起青冥剑又对磕了起来,两次之后风家的短剑果真应声而断。

许久,炀王才问:“你们怎么看?”

一彪悍大汉躬身道:“木氏药膏和风家兵器,都当为我朝大用,若征用于军中,我朝威武之师定可无往不利,天下一统!”

四叔公微微点头,随后摇头道:“飞虎此言,用于军中甚可,但妄言一统尚早。木、风两家自是要招揽,但朝中距明阳城千里之遥,如何重用倒是要慎重。”

炀王望向一俊秀中年人,“二叔有何建议?”

二叔微微一笑,“最好的招揽,就是把两家人变成一家人。木、风两家在大云山必有仙缘,从两家出来的物品都非等闲可窥端倪,趁他们还没成气候,确实要宜早招揽。一是从族中选两聪慧得体女儿家下嫁木、风两家;二是选两姓优秀子弟进朝为臣;三是我王当立即封大云山为圣山,在山底择址建造行宫,明为避暑,实则有望接近仙缘;四是要挑起木、风两姓开始内耗,绝不能让两姓崛起有野心称王!”

炀王点头,沉思了下道:“二叔所言前三点明日朝奏施行,行宫之事二叔可先行去明阳城筹备,三叔公着手选族中适龄女儿家调教一二,姻亲之事大有妙用,飞虎暂卸将印,一月后去明阳城做城主,二叔回朝后,你就给我好好在明阳城盯着行宫,行宫其他事宜我思虑之后再传书与你。”

炀王停顿了下,环顾众人道:“木氏的药膏回春宫一定要好好研究,此事由飞离去谋划。”

炀飞离躬身应令。

“风家的利器,此刃身上的镶嵌定有玄机,飞鸿,令你去大云山暗访,找机会在枫树村探探木、风家两家的虚实。”

炀飞鸿躬身应令。

炀王望向另一老者道:“让木、风两姓内耗之事,就要请四叔筹划了。”

四叔微微躬身:“定不辱使命!”

炀王的眼神从众人身上飘过,转向垂幔望着星空,沉思后皱眉,犹自言自语轻语道“木、风两姓得仙缘后沉寂无声,百年之后才鹊起,定是有所依仗,若是早有了布局,这可如何应对?等等,明阳城!四叔,把近百年的明阳城城主更替的任状名单给我,不论卸任调离革职,我要知道他们的详细奏报。看来,我也得去明阳城一趟,如若木、风两姓还有隐藏,那就觉不能姑息养患!”他眼内的杀伐之意一闪而过,随即平和地望向众人道:“今天就议到这里,诸位各司其事吧。”

众人躬身齐唱道:“泱泱我朝,万世其昌,巍巍庙堂,崇尚我王!”

大云山被炀王封为圣山,并在山底选址要开始筹建行宫,行宫紧邻枫树村。

对枫树村的村民来说,和炀王朝的王族勋贵做了邻居未必是好事,如果他们圈地设禁,想要就近靠山吃山的活计就没了出路。等炀王的诏民书贴在村中的告示牌上,立刻引起了轰动,炀王的诏民书明确告之,老太后梦见大云山有仙人,虔诚感召,受泽铭德,要建宫行愿,佑国运昌隆。

封大云山为圣山,圣山之地枫树村民众赋役全免,不受山禁。凡枫树村村民应征修建行宫的民夫,每年可得四十白币,另补助民夫家属粮食三百斤。枫树村民众当场山呼炀王万岁,立马有人就找村长报名,踊跃应征。一年四十白币,行宫怎么着也要建个三五年,几年下来攒下的白币都能在明阳城置一栋宅子了,就算不去明阳城安家,在村里那可得添置多少以前想要的物件啊,赶紧报名,不想去的那是傻子。

报名处很快就出现了争执,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挽着一青壮男子的胳膊,就是不同意他报名应征民夫,男子涨红着脸,虽然力气明显可以挣开少年的阻拦,却只是轻声相求少年松开手。排在后面的人看着这两人磨磨蹭蹭开始不耐烦“喂喂,田大牛,你们两兄弟商量好了再来,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有人出头,跟着附声的人成片,那田大牛扭头看了看,见众人都有些不耐,不由得叹口气,真的从队伍里走出来,那少年满是得逞的欢喜,高兴地说道:“哥,我们先去后山把活计做完吧,等爹娘从城里回来了,肯定又有好东西吃,我们多采些草药,也让爹娘高兴。”

田大牛闻言搂着少年肩膀晃晃,无奈笑道“好,顺便看看下的套逮着野味没,爹今日进城肯定会买了酒来,要是有只野兔山鸡下酒,那才是真的会高兴呢。”他犹豫了下,终还是问道“小鱼儿,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去应征民夫么?”

小鱼儿得意地扬扬眉,说道:“我知道你应征民夫,是想赚那每年四十白币,到时候就可以筹齐聘礼把青柳姐姐娶进来。”

田大牛闻言脸一热,随即坦然道:“不错,我是这么想的,爹娘一年辛苦到头,不过三十白币的落余,青柳的爹娘要一百八十白币聘礼,我,我不想看到爹娘为了聘礼操劳辛苦,现在有这样的好事,我当然要去,爹娘肯定也同意。”

小鱼儿笑嘻嘻地看着哥哥道:“好吧,你去!你不在村里,到时候聘礼是备足了,谁去迎娶青柳姐姐?如果行宫要建个三五年,难道还要青柳姐姐等你三五年?”

田大牛一楞,呆呆摸了摸头道:“对哦!这,这可如何是好?”

小鱼儿踮起脚搂住哥哥的肩膀,认真地说道:“所以你不能去,我等爹娘回来了告知他们,让我去!”

田大牛闻言生气道:“你去?!不行,你这么小,怎么能去干民夫的苦役,绝对不行,爹娘也不同意。”

小鱼儿一脸不忿,咕囔道:“我哪还小了?我现在能举到二石之力,弓能射杀青豺,我上次不还射杀了一头乌蟒么?”

田大牛拍了下弟弟的头,心有余悸道:“你还敢说乌蟒的事,上次如果不是那乌蟒被套住了身子,就你还不够它塞肚子的,你一个人进山也还罢了,还敢走出枫林外。我帮你瞒着说是我带你去的,爹娘到现在都在怪我呢。反正我不同意你去!”

小鱼儿找不到词反驳,用脚踢了块石头,有些生闷气似的跑进枫林,田大牛正要说话,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箭射在小鱼儿不远处的树枝上,兄弟俩立马噤声,田大牛摸箭拉弓,警惕地侧身在小鱼儿身旁,等候时机。

只听见嗷嗷数声兽吼,几株碗口大小的枫树被推倒,田大牛拉弓瞄准,看清了是头巨獠猪,不由得皱眉,巨獠猪身上已被射了几箭,显然被撩起了兽性,此刻就是头猛虎见了也会避而远之。嗖地又是一箭射中猪身,巨獠猪停了一下,转身朝箭射出的方向奔去。小鱼儿低声道:“哥,是巨獠猪!枫林内怎么可能出现巨獠猪?”

田大牛低声:“不要说话,应该是有人去了枫林外引来的。猪已经发了兽性,我招防不住,你现在赶快溜出林子,去村里喊人过来帮忙。”

小鱼儿摇摇头道:“不,我不放心你!我们可以帮助那人一起射杀了它。”小鱼儿四处瞄了瞄,眼珠一转说道:“哥,你看到那两颗粗大的枫树没,我们一人爬上去一边,到时候你射一箭,我就喊几声,让巨獠猪来回跑,耗死它。”

田大牛闻言赞道:“聪明,这法子可行!你小心点!”

兄弟俩相视一笑,迅疾分开,各自利落地爬上大树。田大牛在树上瞄准巨獠猪射出一箭,巨獠猪吃痛,哼哧朝这边奔来,眼看要撞上大树,小鱼儿大声呦呵呵叫,把折断的树枝朝地上扔,巨獠猪闻声又朝小鱼儿树下奔去。

田大牛趁机瞄准又射出一箭,巨獠猪受痛,转向回奔,小鱼儿又招引过去,如此三番,那人见机也爬上一颗大树,两把弓交替射杀,巨獠猪终于熬不住,血衰力竭倒地,一动不动。三人等了半响,才小心翼翼下来,一人又近前射了一箭,确认巨獠猪真已断气,才各自松了口气。

小鱼儿围着巨獠猪转了一圈,兴奋得两眼放光,大声说道:“哥,发财了,这头猪少说也有六七百斤,我们卖了它你马上就可以把青柳姐姐娶进门了。”

田大牛咳嗽了声示意弟弟,那人正笑眯眯地打量着这哥俩,田大牛有些尴尬地望向那人道:“小弟少不更事,说话莽撞了些,还没请教?。。”

那人拱手道:“在下洪飞,青坪城人,听闻木、风两家幸遇仙人,得了造化,我也想入山碰碰运气,不想才走出这枫林外,就遇上这巨獠猪,避之不及,没想到这巨獠猪皮糙肉厚,凶悍无比,我躲又躲不脱,射又射不死,若不是得贤兄弟两人出手相助,我定命丧山林。大恩不言谢,哪还敢有非分之想?这头巨獠猪应当就是你们的猎物。”

田大牛道:“我叫田大牛,这是我弟田小鱼。洪兄弟言过了,这头巨獠猪既然是我们联手射杀的,那就折半吧。出此山林,山中凶险异常,洪兄弟此次有惊无险,还是收了那心思,早早回家吧!”

田小鱼听到哥哥要把巨獠猪折半分,大为不满道:“我也出了力,怎么没我一份?”

田大牛闻言一怔,弟弟确实有功劳,还没等他开口,洪飞连忙附和道:“对,对,小鱼哥儿也应得一份,那就折成三份,大牛兄弟,就这么定了!”

田小鱼冲哥哥眨眨眼,得意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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