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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凌舜晖低头拿出钱包:“谢谢,这钱你拿着打车回去。”

我连连摇头:“不用,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会坐公交回去。”

风裹着他的气息散入车厢,把我的发梢撩得飘旋起来,我觉得一阵晕眩。

“宁小岑?还好吧。”

“很好很好,拿着玛莎拉蒂来练车,能不好吗!”我闭闭眼睛迅速跳下车,脚刚着地就觉得一阵翻江倒海。

果然吃到吐了!我都来不及找垃圾桶就在路边哗哗吐了起来。

“怎么,病了吗?”凌舜晖在我身后问,声音有点不安。

我不好意思说自己吃多了,只好挥挥手:“没事没事,可能着凉了,肠胃不太舒服。”

“那你自己小心。”他好像转身走向了后面的楼房。

我在地上蹲了一会儿,还是有点恶心,不过这里我不太熟,时间太晚就没公交了,我打起精神站了起来,沿着路边走了几步,又“嗷”地一声蹲下猛吐。

“怎么这么严重?送你去医院。”

我抬头看到墙上一道颀长的影子,凌舜晖居然折回来了。

上次是饿昏了被他送去医院,这次又是吃撑了,我在他面前已经够没尊严的了,这下还不搞得颜面扫地?

“不,不用,我回去吃个吗丁啉睡个觉就好了。”

吐了两次脚下疲软无力,我果然只能扶着墙站起来了,胸口还有点堵堵的感觉,迈开步子又是一个趔趄。

凌舜晖上来扶住了我,迟疑了一下说:“宁小岑,先上去休息一下。”

吐得脑袋有点缺氧,也实在走不动了,我由着他把我扶进二楼的一间房子,恍惚中看到楼道里印满的小广告像一块块狗皮膏药。

屋子里的家具摆设陈旧但干净整齐,显然常常有人清理打扫,却并没有人常住的痕迹,浅绿格子的桌布和沙发上没有一点污迹,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把新鲜的马蹄莲。

这个房子看上去比我租住的新村还要老,我忍不住问:“这是哪里?”

凌舜晖到厨房提起一个锃亮的水壶,顿了一下才说:“我家。”

“你家?”我惊讶得不行:“你家不是在名仕巷?”

他不回答,走到门口换鞋:“我去买吗丁啉,煤气上水看一下。”

样子口气倒有几分像个居家男人。

虽然觉得凌宅更贴合他的身份,但在这间屋子里他明显更随意自然,而且,这里清雅整洁的环境,也与他的气质说不出的契合。

只是,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家?这里曾经住着哪些人?

在我满脑子疑问中凌舜晖已经推门出去了。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结构,两扇房门都锁着,我心扑扑跳着走到房门前,踟蹰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打开。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凌舜晖出门的时候忘了带在身上。

我没敢接,可是电话铃声一遍接着一遍,仿佛阵阵焦急的催促,我上前看了一下来电显示:“表姐。”

原来是他的家人,应该关系不大,我接通了电话。

是个成熟的女声,语气里带着心疼的埋怨:

“舜晖,你还好吗,今天太累了吧,我就叫你不用特地赶到日本来接我的。”

哪怕在电台工作,我也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么优美的音调,每一个吐字都舒缓轻柔,仿佛轻盈的鸟翼在耳边拂过。

“对不起,凌总刚刚出去了,让他回来以后给您回一个可以吗?”我也不自觉地把声音放得很轻柔。

“请问您是哪位?”那边似乎很诧异,但是仍然保持着非常礼貌的语调,“您知道舜晖去哪里了吗?”

“我——”我不知怎么介绍自己,只能直接自报家门:“我是宁小岑。”

“宁小姐您好,”她立刻温和地说:“我是舜晖的表姐,认识你很高兴。”

她好像在斟酌着用词:“今晚,你,一直和舜晖在一起吗?”

“没有,当然不,我们偶然碰到的,我有点不舒服,在凌总这儿打扰一会儿,马上就走的。”我连忙解释。

“你们是在竹苑新村吗?”

她竟然对凌舜晖的行踪了如指掌!我一个好奇脱口问出:“你怎么知道!”

“每年的今天,他肯定都在这里,”她声音里带了些恳切的请求:“宁小姐,你能不能留下来多陪舜晖一会儿?我怕他太难受了影响身体。”

停了一下她低低地补充:“今天,是他爸爸妈妈的祭日。”

我吃了一惊,原来凌舜晖的父母都已经离世,而且是在同一天!

“好的我知道了。”我不假思索的应承下来。

“那谢谢了宁小姐。我马上休息,等一下不用叫舜晖回电话了。”

按下挂断键刚想把手机放回原处,门开了,凌舜晖低下头换鞋,猛然抬头看我:“为什么拿着我的电话?”

我并没太当回事:“刚才你表姐来电话……”

还没说完他上来一把抢过电话,看了一下立刻要拨过去。

“你表姐说她要休息了,叫你不用回电话。”我尽责地提醒。

“夸啦——”电话被狠狠摔到地上。

“宁小岑,谁给你这个权力!”他的声音不高,却又是那样可以把人瞬间冰封的寒利。

我吓得浑身一颤,胸口又开始翻涌起来。

大脑也同时清醒了许多,第一个意识就是后悔。对这个男人同情,简直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无情。

可一想到刚才轻柔的女声,我把想要反唇相讥的气焰硬生生压了下去。

“对不起,是我不好,凌总您消气,千万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你自己。”

他像根本没有听见,突然欺身过来扯住我的胳膊,眼光中是极度的冷冽与陌生:

“宁小岑,你,为什么会出现,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气得血气上涌,可又不能和他计较,他刚刚因为喝了酒而略有血色的脸上此刻一片惨白,手里还捏着一盒为我买的吗丁啉。

我提醒自己,对这个男人,要把自己有限的悲悯投入到无限的的体谅与容忍中去。

当然,只限于今天晚上。

“凌总,我不知道您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刻意出现在您面前,也没有必要刻意躲避您,就这么简单。”

随他怎么想,反正我问心无愧,乐得表现得心平气和宽怀大度。

正好水壶响了,凌舜晖被惊醒了一般松开了抓住我的手,低头微微喘息。

“我去灌水。”被他一放我站立不稳,刚走出一步就一阵恶心,捂住嘴巴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蓝色衬衫的前襟上瞬间一团烂乎乎的污渍,还散发着海鲜浓重的腥味。

“你——”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是足以把我凌迟的嫌恶神色。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下我真的不知怎么办好了,手忙脚乱地上去帮他脱衬衣:“快点换下来,我帮你洗!”

冲上去就帮他解开一颗衬衣纽扣,解第二颗时他向旁边一闪,我指尖划过一片微凉的皮肤,脑袋顷刻“轰”地一热。

天哪,我这算是——侵犯吗!

又是赔罪:“对不起对不起……”

一阵更猛烈的恶心涌上来,这次我先捂住了嘴巴。

凌舜晖用最快的速度闪到安全的距离范围,强忍着怒气指指我身后。

我终于在卫生间找到倾吐对象,把胃里的东西彻底吐了个一干二净。

走出卫生间,看见桌上放好了吗丁啉和一杯水。

凌舜晖拿着衣服走到卫生间口,还是回头瞟了我一眼:“吃药吧。”

“谢谢不用了,您真是不计前嫌。”我有气无力地趴到沙发上。

“你确定不会再吐?”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已经吐光了。”我眼皮开始打架。

他没有再理会我,卫生间很快传出哗哗的水声。

迷迷糊糊中有点像雨声。

外婆说,我生下来的那一天下着瓢泼大雨,雨幕在黑夜里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羁绊牵扯着仿佛命运的无法挣脱。

没有人知道在学校外那个废弃的仓库里,母亲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把只在肚子里呆了不到八个月的我生下来的。

就像没有人知道母亲是怎样有了我,又是怎样胆战心惊地在那个寄宿学校里熬了那么多日子,用宽松的衣服和发胖的谎言来掩饰住日益膨起的腹部。

也许她只是太过惊慌不知如何处理,只能任由我一天天地长大,也许她时时在为我的即将出生而惶恐不安,但不管如何,她选择了让我看来到这个世界,她用她十七岁的生命,换取了我的降生。

眼皮沉沉合上,母亲年轻得不可思议的脸出现在了我眼前,笑容清甜,光洁无瑕的脸颊上泛着微微的粉红,仿佛绘着蔷薇的莹白瓷器。然而那抹粉红渐渐漫开,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暗,变成了大团大团暗红的血污,从她的身体里不断往外涌,渐渐地她的嘴里,眼里都不停地崩裂出血花……

我浑身被点了穴似的不能动弹,胸口好像压上了千斤重的磐石,连喉咙都被牢牢扼住,我死命地想要睁开眼睛,眼前却始终一片茫茫的白,好像是被缠着无数条绳索般困在了云里雾里,叫喊不得又挣脱不得。

忽然一个男人的影子影影绰绰地出现,仿佛电影里遥远朦胧的回忆镜头,他牵起母亲的手悠然地转身,母亲瞬间又变得清润美丽,她回头,展露一个和照片上一样甜美无忧的笑容。

“妈妈——”我听见自己的叫喊,惊恸而眷恋,似乎是从心底那个一直紧闭的深穴中激荡而出,冲撞得心脏就要四分五裂,整个胸口都痛得发颤。

徒劳的辗转中,恍惚有一根冰凉的手指,拭去了,我眼角滚落的一颗泪珠。

醒来的时候我直接从沙发滚到了地上,幸好亲吻的是垫在茶几下的羊毛地毯。

天才半亮,窗外却人声喧杂,我趴在窗口看见楼下小巷子里一溜的蔬菜水果无证摊贩,那一头还有一个卖烧饼油条豆浆的,油烟气腾腾地散得老远。

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我果断地拿起包就想开门往下冲,走到门口才想起这个屋子里应该还有个人。

房门打开了一扇,隐约可以看到书桌边上一个身影,我轻轻地走了过去。

窗半开着,同样浅绿格子的窗帘在晨风中轻扬,凌舜晖静静枕着自己的臂弯,呼吸均匀,头发好像还没有全干。

这个人,总是不喜欢把头发擦干了再睡,也不怕感冒头疼。

他面前是一张他们一家的合照,比上次抽屉里的那张大很多,三个人紧紧拥着,笑容灿烂眉目俊美,幸福得让人嫉妒。

我蹑手蹑脚地上去关窗,没想到带动窗帘把那个相框碰到了。

只是很轻的“噗咚”一声,凌舜晖微微一震,很快竖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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