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陪着夷定在练字,小家伙没耐心,练了一会便撅着嘴频频回头望她,小桐进来告之,赵如意和东方及来了。
小家伙一把搁下了笔,咧着小嘴望着葳蕤,葳蕤摸摸她的脑袋,无奈笑道:“先去看看你赵姨,一会再练吧”,话音刚落,小家伙早已蹦蹦跳跳了出去,葳蕤笑着摇摇头跟在她身后。
大厅里,赵如意和东方朔正坐着喝茶,见她们进来,忙站了起来。
葳蕤摆摆手,几个丫鬟下去了,小家伙一把扑了上去,“赵姨~~”。
“哎!夷定又长高了”,赵如意摸着她的脑袋,一把抱了起来。
“小及及也长高了”,葳蕤望着东方及的身高,这才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不少,才十一岁的他已经初具了东方朔年轻时的飘逸风姿。
“悠姨,我已经长大了”,东方及摸摸鼻子,干干笑着。
葳蕤看着他委实觉得好笑,登时想起初见东方朔时的情景,再看看赵如意,两人相视一眼,抿嘴而笑。
“去去去,你们两个小家伙出去玩吧”,赵如意挥挥手,放下夷定,让东方朔带着出去了。
“如意,是不是有什么事?”平时,要不是她偶尔去赵府,赵如意和东方朔顾及她的身份,没事定然不会过来的,一看赵如意打发了两个小家伙,知道必定是有什么事要跟她说了
果然,赵如意点点头,脸色有些肃然,见厅里的人都走光了,这才轻声问道:“陈皇后的事你知道了?”见葳蕤淡然的神色,心中一动,再次问道:“朝堂的事也知道了?”
莫不是为了那件事?果真闹得如此沸沸扬扬了吗?葳蕤心中忽的有些沉重,望着赵如意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没跟我细说”。
赵如意细细端量着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幽怨道:“要是东方朔那个混蛋有……有他一半的好,我赵如意就算是死了也甘愿,也不算白活了这辈子”。
葳蕤笑笑,“东方大人又惹你了?”
赵如意撇撇嘴,“他敢!”说着瞪她一眼,“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还真不知道朝堂最近的闹腾,连我家的都知道了,事情还真是闹大了,陛下对你可真是用了心了”。
“有这么严重吗?”葳蕤着实没明白事情到底到了怎么的地步,刘彻没细说,她也就没问,看赵如意的样子,似乎是众人皆知了?
“陈皇后被废是上个月的事,重臣提议另立新后,陛下便草拟了你!”赵如意说到这里,看了葳蕤一眼,见她瞪大了眼,续道:“只是重臣反对,立后乃国之大事,不可草率而为,何况你现在什么分位也没有,他们怎么可能同意,事情闹到了太后那里,太后只说让他们等等,会跟陛下商量的,这才缓和了下来,你倒好,在这里逍遥”。
葳蕤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都闹成这样了,上次刘彻也只是草草提起并没有细说,想来是不想她担心,一直知道,这件事是他心中的疙瘩,只是这个时候,他就这样直接的提出来了,他……
心中有东西冲上喉头,让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是吗?”说完这两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了,他的情,她记在心里,一直都明白。
赵如意瞥她一眼,忽的笑道:“我看你,在这里是留不住多久了,迟早小夷定得到我家了,放心吧,我会好好善待她的”。
听她提起这事,葳蕤也是无法,形势的发展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猛地想起,历史上并没有她这个人,那这些事……历史……变动了吗?
心中不自禁的抖动了下,心跳瞬间加速,再细想去,除了夷定,刘彻迄今无子嗣,她虽知道,刘彻的子嗣来的算晚,但至今,他已经二十七岁了……
葳蕤不敢再想下去,感觉头昏沉沉的,无力的扶着几案坐了下来,深呼吸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翻起了蝴蝶效应吗?那一切……
“怎么了?”赵如意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慌忙走了上来扶住她,葳蕤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赵如意仍是不放心要出去唤人,直到葳蕤冲着她笑了笑拉住了她的手,才让她稍微放了心。
葳蕤无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赵如意后面说的话她有听没有记,也不知道她具体说了些什么。
屋外,不时传来东方及和小家伙的吵闹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夷定和东方及每次见面都能吵闹起来,两个人极其不对头,拌嘴那是常事,葳蕤也只当是两个小家伙的笑闹罢了,也不去管他们。
“那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了?”
赵如意自然知道她问的是立后的事,想了想,道:“那是陛下在散朝后召集几个大臣商议的,知道的人不多,但这种事情,一传十的,时间也过了那么多天,估计整个朝廷没知道的也就没有几个了,私下里谁不议论纷纷的,只是上头陛下和太后压着,谁也没敢多嘴,一旦拿到明面上来说,指不定怎么样,不过你也放宽心,一切自有陛下,想来陛下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赵如意说的详细,临终仍是宽慰她,她曾亲眼见过刘彻和葳蕤相处的情景,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必然,此时倒也没有太过于担心。
不过葳蕤不同,因为她知道历史的走向,也知道陈阿娇被废后,凤冠朝服的都是卫子夫,从来也不会有她什么事,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件事一出现,把她的心都打乱了,虽然知道刘彻一直都想这么做,但想来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缓和的,也许哪一天,他便不会再这么执着了,只是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心中复杂之极,多种情绪混杂着涌上心头,一时让她思绪有些混乱,这时候,葳蕤无比的想要见刘彻,葳蕤害怕,真的怕,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但就是想他,想见他,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能安心,阿彻,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赵如意眼见她神思不属,便早早的起身告辞,走出屋门,东方及和夷定正在院子里采摘着刚成熟的果树,果树上,一颗颗红艳艳的桃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东方朔抱着夷定努力的勾着树上的桃子,两个人吵吵闹闹的,一个说着要再高点,一个不情愿的挥动了小手。
葳蕤上去,从东方及手中接过夷定,笑道:“小及及长大了,看,都能摘桃子了,再高些,都能娶媳妇了”,葳蕤这话委实没瞎说,十一岁的东方及再过两年娶媳妇那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
没料到东方及一脸的不屑,洒脱的一挥袖袍,“要那些做什么,自我自在的何苦找个人来约束着自己,闲来遵习子之道义,烦来独酌一壶,想来都是一番情趣”。
“你个臭小子,败家子!这些都是谁教你的,那个混蛋好的不教尽教些不正经的东西,你个臭小子,你要是敢给我成个败家子,小心我揍你!”赵如意的拳头早已上了东方及的脑袋,东方朔倒也没躲闪,大咧咧的凑了上去,拳头一碰上他的脑门,那势头登时软了几分,只轻轻触了触便一闪而逝。
赵如意跟葳蕤打了声招呼,气的径直往屋门外走,东方书摸摸鼻子,笑得洒脱,跟葳蕤施了个礼,便不慌不忙追了上去。
看着他们母子两人走远,葳蕤无心多想赵如意的话,便自顾走进了屋中,小桐和默默相视了一眼,默默带着夷定去玩了,小桐轻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门。
刘彻来的时候,屋中只点着一盏微弱的灯火,直走到她面前,葳蕤才发觉了身前的黑影,蓦地抬头,埋头在他怀中,语声闷闷,“阿彻”。
刘彻有些讶异,对她突然的举动皱了皱眉,伸手环上她的背,轻轻抱着,笑道:“怎么,想我了?”
刘彻本是打趣的话,原没想到葳蕤的回答,却闻听葳蕤在他怀中略带沉闷的声音,“恩”。
刘彻欲要去抬她的头,葳蕤却不肯起来,只在他怀里静默不语,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才觉心安,以至于刘彻怎样的办法都没让她抬起头来。
刘彻皱眉,“到底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犹豫了下,葳蕤闷声问道:“阿彻,如果我不要那个皇后……,好不好?”
刘彻抚着她背的手僵了下,随即恢复了动作,低声问道:“为什么?”
葳蕤在他怀中摇摇头,“如果要了那个位子我却要失去你,那我永远都不要,那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除了你和夷定,我什么都不要!”
刘彻眉眼舒展,轻笑道:“怎么会?那个位子本来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朕……”说着,看着葳蕤蓦地抬起的头,好笑道:“也是你的,不用担心”。
再次听见他的执着,葳蕤不忍再说下去,只是紧紧地抱着他,蹭在他的怀里不肯出来,对于她的反常举动,刘彻蹙了蹙眉,但只是轻柔的抚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