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前方就是苏城了。”
掀起车帘,杨柳很无奈地看了眼憨头憨脑的张大牛,见他挠着脑袋手足无措的模样,只能叹息着摇摇头,再次坐回车里去。
绿衣猛瞪他一眼:“说过多少次了,叫小姐!别老是夫人夫人地叫个没完!怕人家不知道啊!”
小丫头圆着脸,气乎乎地叉着腰,立刻又引来数人围观。绿衣恨得牙痒,只得伸出手指狠点张大牛的脑袋:“大笨牛,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上去打点,小姐还要进城呢!”
张大牛人虽憨,心却挺实,还老老实实地问了杨柳的意见,这才下车跑到城门那里去,没一会又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夫,夫人,出,出大事了,城门那里,吵起来了!”
“大笨牛,叫小姐!”
绿衣瞪着眼,自从那次与杨柳说开之后,她再不敢以平辈相称,而改口叫杨柳小姐。感情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绿衣很敏锐地察觉到杨柳对自己的冷漠,脸上的笑容更是再也没见到过。
“大笨牛,别吞吞吐吐的,把话说清楚,谁和谁吵起来了,为什么吵?”
张大牛老实地看了杨柳一眼,见她没反对,这才咋乎着把自己刚看到的大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苏城的城门不大,今天却忽然同时来了两家迎客的车队,一左一右等在城门口。
原本各等各的,河水不犯井水,谁知久候人不至,时间一长便有人私下攀谈起来,这一谈才发现,两家竟然在等同一个人。
这下自然吵开了,各自认为那个人应该跟自己的车队走,为此争得不可开交,连城门也给堵上了,别人进出不得。
张大牛说完便眼巴巴地瞅着杨柳,等她拿主意。谁知杨柳不急着问那城门,反而掉头问他曹昂现在何处。
“回夫人,那姓曹的前几天被人救走了,二当家的可能不好意思跟您说……”
绿衣喷笑:“你们这些家伙,做了这么多年山贼,现在还反过来被人抢!你们二当家呢,平时不是看她跑得很勤快吗?”
张大牛气哼哼地拍拍胸口,连马车都震了震:“那是他们来阴的,要是让俺大牛知道他们是谁,迟早冲过去抢光他八辈祖宗!二当家,那个,我刚才在人群里看见她了,可惜被人挤在里面了……”
说完又挠头,连那张黑脸都可疑地红了红。
绿衣看得直翻白眼,完了又不住叹气:“指望你们这帮山贼,咱今天是别想进城了。”
“那倒未必。”
杨柳话音刚落,两人便齐刷刷地回头看她,动作整齐地像训练了千百遍。忍下笑意,杨柳挑起车帘指着远处滚滚飞尘:“进城的人来了。”
两人探出身子去看,果见城门口停下一辆马车,前后跟着约莫二十骑,当先一个侍卫帅气地从马上跳下来,拎着那个守门官就是一通训。紧接着城门大开,其它人被赶至一边,那两队迎客的人马也低下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杨柳示意张大牛赶紧上马:“跟在那辆马车后面,咱们来个鱼目混珠。”
“夫人,这是为何?”张大牛又开始挠脑袋,绿衣赶紧敲打:“快点去驾车,不然咱们就赶不上了!”
张大牛慌慌张张地爬出去赶车,很快就跟在那些护卫后面,有惊无险地进了城。
穿过城门之时,绿衣还特地趴到窗口看了下,只见左右两边整齐齐候着两队车马,正疑惑不解之时,眼角忽见杨柳擒着一抹冷淡笑意,虽是嘲讽的笑容,却也是久违之后的第一次笑容,她的心里甚至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忍不住说道:“少奶奶,您就算生气,也别跟自己过不去。都是奴婢的错,您还是想笑就笑,别憋在心里,也别跟奴婢呕气。奴婢宁可少奶奶将奴婢看成陌生人,也千万别将奴婢的错儿搁您自个儿身上,否则奴婢心里不安,看着也难受!都这长长两个月了,您也没露出一丝笑脸,这样对身体不好……”
许是想到杨柳本身就是医术高明的大夫,绿衣也自知这话说得多余,正想着怎么改过来,马车忽然晃了下,紧接着钻进一个人影。
“夫人!小敏来迟啦!”
一个俏皮可爱的女子一下扑到杨柳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亲热地摇晃。
绿衣不满地瞪她一眼,只见今日的吴敏头上扎着一块小花布,身上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整个平民百姓的打扮。看见自己瞪她,立刻做鬼脸朝自己吐吐舌头,可爱的小脸蛋邪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一下子就把绿衣气坏了。
这就是乌山岭新上任的二当家,和张大牛一道,这会儿听从杨柳的差遣。杨柳拍拍吴敏的手,却对她的亲热不太习惯,于是她微微侧开身子问:“小敏,为何今天这副打扮?”
“啊!”吴敏叫一声,忽然又捂住嘴,紧张兮兮地拉着杨柳的手道:“夫人,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快点回去吧,不然大当家若怪罪下来,小敏就完蛋啦!”
谁知杨柳慢吞吞地,却不急反笑,那浅淡的笑容立刻将两个小女生惊呆了。
“是不是苏城里遇到了我们的老熟人?”
“啊——”吴敏再次尖叫,然后紧张地捂住嘴,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问杨柳,“夫人,您会算啊?我刚听到消息还吓晕了,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怎么是做梦!他不止来了,恐怕还等了我很久呢!”
杨柳冷笑一声,再次掀起车帘,却看到前方那辆嚣张的马车正在众护卫的保护下疾驰而去,不由地微微眯起眼,心底快速地盘算起来。
绿衣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打哑谜的两个人,眼底一片黯然。直到杨柳抬起头,对着绿衣淡淡地笑着:
“刚才没发现吗?城门口的两队车马中,有我们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