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柳心里,方洛尘从来与“痴”这个字挂不上边。他的神秘,总让她莫名地警惕。接触越多,却发现他的秘密越多,而自己也越来越看不懂他!
看不透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虽然方洛尘未必算是她的敌人,但杨柳却无法保证下一刻他会不会置自己于死地!
就像他们永远相对的立场,有各自不同的守护和目的。
“我只知道他极其孝顺。”
“呵。”洛云霓出声轻笑:“你也看到了,那小丫头就是他的手笔,这可还算地上孝顺?”
“谁知道呢,如今我义父下落不明,少了我,‘锁命’也许真会索去你的命。”
很诡异的,洛云霓竟没有生气。她如长辈一般慈爱地看着杨柳那一头水滑的长发:“年轻真好。”
“莲儿,你知道仇恨是什么?”
杨柳看到镜子中的洛云霓有些失神,目光凝在桌旁那一盏宫灯上,不知在想什么。
“我只知道,仇恨是内心解不开的结。”
“也对,仇恨既是对死者的愧疚,也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慨。”
“既然时光不能倒流,死者不能复活,仇恨自然也无处开解。”
杨柳并不清楚她为什么突兀地说起这些,只能静静地保持沉默。楼阁外来传来长剑交击的声音,“叮叮”地,竟似有节奏般悦耳。
“青儿是绿衣的师傅。你看她们如今为了我们两个,正大打出手。”
杨柳微讶,抬头看她,却只见到洛云霓微扬的唇角。察觉杨柳的目光,她低下头来,倾城一笑:“其实我认识你娘,还是旧识。”
“是吗?”杨柳站起来,长发披散在身后,她无心关注,只是小心地从袖中抽出一卷画轴:“是通过我义父认识的?”
洛云霓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聪明。我不仅与你义父熟识,就连你父亲,也是与我有几分交情的。”
“可惜,交情抵不过现实,你最终还是向他们出手了。”
杨柳紧盯着洛云霓的反应,她却像充耳不闻一般,只怜惜地看着画轴上的柳雯珺,叹息一声:“转眼,二十几年过去啦,想当年,我还只是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太子近身……”
近身,是连侍妾都算不上的卑微身份,充其量只能算是受宠的宫女。
洛云霓转头看向窗外,满头的珠翠随之晃动,发出“叮咚”的悦耳之声。外头的剑声渐熄,不知是已有了结果,还是两人打到了别处?
“若不是你义父出手相救,我或许早已走火入魔而死。这样算起来,我欠他的要更多一些。”
听这意思,似乎她欠的人情债很多,杨柳弯了弯嘴角:“有个问题问你。”
“什么?”
“你是谁?”
洛云霓眼睛眨了眨,带出一丝惊讶,不过她很快又笑起来:“原来你是诓他的。”
她抬手取下发间一根凤簪,鄙夷地随手扔在地上:“这天下,原就是属于我燕氏的。我现在只是取回一半,也是理所应当。”
“怪不得!燕朝颠覆这三十多年,天下平静地有些过头了。”
“呵呵,你倒聪明。看来那小小的燕子楼,你也早就猜到了。不过也无妨,毕竟那只是玩物,毁了也没什么。”
将名震天下的杀手组织当成手中一件玩物,也只洛云霓才做地出这样的大手笔。筹划这么多年,不知还有多少势力隐在幕后。
洛云霓看着皱眉的杨柳,掩唇而笑,姿容优雅:“在你死之前,是否能告诉我,为何你会对那废物太子说出我的身份?即使是猜,也未免太巧合了!”
废物太子?杨柳皱了皱眉:“楚天行虽然在为君一道上不够成熟,这废物二字,他却当不起。至于我对他说出你的身份……”
杨柳也笑,只是笑容冷酷,明亮的宫灯映出她玉似的容貌,没有半分怜悯:“既是敌人,又何需手下留情。”
“哈哈……”洛云霓大笑起来,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明艳动人。这已过三十的女人浑身风情,就连杨柳也不得不承认,她确是一个惊心动魄的美人,如果她有心,魅惑世人不在话下。
“你是怕吧。怕一旦楚天行腾出手来,到时你插翅也难离开这个皇宫。不过也是,那废物别的没什么,这痴情劲儿却同他那死去的先祖如出一辙!”
她咬牙有些愤恨,不过很快又察觉自己的失态,对着杨柳优雅一笑:“你不用担心,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今日你必死,而楚天行,也未必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噗。”
“你笑什么?”洛云霓有些不悦。
“抱歉,我只是觉得可笑。你许是不知,在来见你之前,我也向人许下这样的重诺。如今看来,我们似乎太过自负了。”
“哦?”洛云霓眼中有光芒闪动,亮晶晶的,竟是有几分兴奋,她拍拍手:“这样最好,方才看见你就这样两手空空的来,说实话,我还挺失望的呢。”
“呵,原来你在等我。”杨柳也笑,她缓缓地伸出右手,张开的五指,今夜竟诡异地涂上了鲜红的丹寇,“我的武器,一向随身携带。”
“是毒吗?李林的传人,真的让我好生期待。”
洛云霓的笑容,让杨柳心中却微觉不妥,她忽然将手收回衣袖中,脸上微扯笑意,却转瞬言辞犀利:“我杨家一百三十二口,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杀死。这件事,你该有所耳闻吧?”
“何止耳闻。”
洛云霓笑脸如花,目光无意间瞥过杨柳身后,声音倏地高昂:“根本就是我派人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