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手,感觉手中余温已逝。飞驰的马车将他带离皇宫,郑礼递过一封信:“主子,这是夫人留给您的。”
马车中置着夜明珠,就着明珠的光辉,看到信纸上寥寥写着几行字:
“今夜洛氏必死,勿念。
若此身有故,劳君代为替母报仇,九泉之下吾心甚慰。
少年夫妻,聚少离多,有夫若此,己身无求。自感负君良多,此去路远且阻,望君珍重……”
手一抖,那信纸随风飘动起来,发出轻脆的“啪啪”声,方路遥歪坐在车门边,看着今日无星无月,想起临行时她拉着自己的手,“杀父之仇过于沉重,不如让我替你背负。相公,对不起……”
对不起。原来不止是下毒,她还抱了必死的决心,临死却又将自己拉入她的战圈!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
“主子。”郑礼心中发虚,“当日夫人便说,主子既然身处局外,也不需要再入局了,她会替你做好一切的。”
方路遥轻笑一声,郑礼低头扫了眼信纸上的内容,顿时大汗:“主子,夫人她……”
“是啊,她连最放心不下的杀母之仇都交待给我了,此去见洛氏,她一定会成功的。”
“主子,小的不知夫人做这些是对是错,但若她能将那人杀了,对主子来说,却是绝对有利无害的!”
方路遥挥挥手,打断他继续往下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三弟他们筹谋已久,休说楚国,就连云国之中也早已遍布他们的耳目。若是洛氏真有野心,这天下她未必得不到。”
他顿了顿,风中带出一声叹息:“她这样做,其实我也能理解几分。以这涛天的恩情束缚于我,将来让我替她报杀母之仇,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她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两人是夫妻,有难同当,若是有仇,他又岂会置之不理。只能说她不够信任他,才会在最后,以她自身做赌注,挟恩报复。
“主子,小的看夫人并非完全为了自己,幸许她是顾及主子下不了手,才替您出手……”
方路遥闭上眼,靠在车门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无力再做挣扎。他心中明白,这一次,她是真的下定决心。
只是他仍有不解,即使出自对自己的不信任,她又怎会如此坚决地去赴死?她心心念念的替母报仇,真的就这么甘心放下?
还是她聪明地发现了什么?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捧着自己的脸,目光专注地说着:“十几年的感情,哪怕是虚情假义,也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相公,你的心太软了。”
无星无月的夜空,漆黑黑地,就像她看不透的内心。
杨柳在绿衣的搀扶下,走过脚下的屋檐。
从高处向下看去,仍能看到明玉宫前院进进出出救火的身影,再外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将这座美仑美奂的宫殿团团围住,明晃晃的枪尖,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杀意。
目光向西,在那宫殿的最深处,有一座高起的楼阁,那里灯火通明,在这纷乱与杀气沉沉的皇宫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小姐,人在那里。”
绿衣的目力极好,老远就能看到那楼阁前站着的身影,华丽的宫装拖曳在地,满头的珠翠也无法遮掩她的光华,那是洛云霓,她翘首以盼,不知在等待何人归来。
“绿衣,一会将我送到,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之后,你无需再为我纠结。”
绿衣不语,只是握住杨柳的手,轻喊一声:“抓紧。”
腾空而起,看着脚下的景物飞逝,杨柳一时也颇有感慨,当日方府中不起眼的一名妇人,谁曾想竟有机会将这楚国最尊贵的院落踩在脚下?
思绪飞扬间,绿衣已带着她飘然落地,洛云霓临风而笑,竟对着杨柳点点头:“你终于来啦。”
“是的,我来了,为了算清你我之间的恩怨。”
洛云霓掩唇而笑,目光有些嗔怨:“怎么也不好好打扮打扮,就这样来了。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她笑着对杨柳伸出手,却被绿衣机警挡住。
“绿衣,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对不起夫人,奴婢的职责是保护小姐!”
洛云霓的眼眯起来,唇畔滑过一丝冷笑:“那么让你的剑尖对着我,也是他下的命令?”
绿衣迟疑,耳边却听见一丝轻笑:“我生的好儿子,让莲儿看着见笑了。青儿,还不将这不开窍的奴婢带下去!”
角落中忽走出一名宫女,长剑噌一声出鞘,杨柳对着她点点头:“青姑,绿衣还小,您手下留情。”
话毕,她竟伸手与洛云霓双手握紧,两人手拉着手并肩走进阁楼里去,竟好地像熟识已久有故人一般。
绿衣呆了呆,正要迈步上前,一道剑光犀利地横在她的面前:“得罪了,今晚这阁楼,谁也别想进去!”
阁楼之外剑拔弩张,阁楼之内却是暖意融融。洛云霓笑着坐在杨柳身后,将的长发打散,玉手执梳,慢慢地替她梳理起这一头水滑的青丝!
“莲儿长地真美,比你娘亲还要美上三分。怪不得我家尘儿对你念念不忘,莲儿你可知道那痴儿为了你,这几年竟做了哪些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