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对婢子全家有救命之恩,婢子即便身死也心甘情愿。”
杨柳怔了怔,看着昏暗天色中固执的美婢,轻叹了口气,不再与她纠缠这徒劳的话题。
“解语想借华芸之势,如今倒是投诚的好时机。她真是好眼力,竟然舍了史静,改投华家!”
“主人,那****是史静派人下的。”
“可解语若是不知,何以会有解药?”
婢女一窒,转念一想,便明了这其中的玄机。“正因为华芸也知道这点,才轻易接受解语的投诚,到时将她重新打入史静的圈子,既能试探她的诚意,又能不费自身一兵一卒,这招真是一举两得!”
“更重要的是,史静的父亲前几日暗中投靠了丞相一派,与皇上做对,以解语的聪明,她是不会做的。”
一阵风吹过,吹起树叶沙沙,两人的谈话声倏止,侧耳倾听了一会,那婢女才又重新开口,心中仍有对解语身份的疑惑:“主人,婢子到现在还查不出解语背后的靠山是谁,您如何会怀疑她?”
杨柳浅笑一声,低头不语。那婢子倒也不追问,只是忽然出声提醒:“主人,您要小心雪姬,她要下手了。”
“嗯。”
“主人!”
婢女有些焦急,奈何杨柳依然一幅雷打不动的模样。风中隐隐带来一些脚步声,婢女揉了揉脚脖子,便一拐一拐地站起来,离去告别前,仍不能掩去面上担忧。
“主人,如今您身处险境,每一步都该小心。少主人定能获救,您今日却不该以身犯险,否则婢子只怕救援不及!过几日,青鹰他们便会前来接应,您,多加保重。”
直到那女子在夜色中离去许久,杨柳才拍了拍衣衫从地上站起来,她微微闭上眼,深吸一口空气中带来的苦涩之意,才出声道:“大总管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隐在树后的曹升心中微惊,却仍是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行至杨柳身前,躬身一礼。“老奴见过皇后娘娘。”
“这称呼我可担不起。大总管实在客气了。”
“娘娘谋略过人,老奴心中敬佩。”
“呵,那又如何,还不是被大总管看出来了?”
“那是娘娘想让老奴知道,所以老奴才能知道。否则以娘娘的本事,老奴此刻早已去侍奉先帝了。”
“那大总管现在又待如何?”
“娘娘,先帝仙逝之前,曾留给老奴两句话,娘娘想听否?”
杨柳摆摆手,却是先一步阻止他:“大总管的话有失偏颇,第一,我并不是为方路遥而来。第二,我对报仇,没有兴趣。”
曹升的心中尽是惊涛骇浪,他的确没有想到先帝口中难缠的人物,竟然难缠至此!“娘娘,您这是敬酒不吃……”
“曹大总管,您虽然一直深藏不露,可是以您的功夫,想要杀了我独活,那是绝计不可能的事!大总管,您是否想听听,我死后,效忠我的那些死士,将会接到什么任务?”
曹升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极点,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女人不仅将先帝的意图摸地通透,竟在这短短一年内,聚集起效忠她的死士!果然如先帝所说,这女人不出事便好,若脱了控制,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杀掉的!
“大总管,这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而是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如今我的目的很简单,您也该猜地到。”
杨柳清清冷冷的声音听地曹升一个机灵,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杨柳不想与他起争执。“敢问娘娘,如果老奴将少庄主交给娘娘,娘娘是否能够就此罢手?”
曹升咬着牙,利目穿透夜色重重一瞬不瞬地盯着杨柳,仿佛想要看穿她的真实心绪!
杨柳倒也坦然不怕他看,自进庄开始,她便明确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罢手,自然可以。可是大总管能保证,如今这里的少庄主便是我当日生下的孩儿么?”
杨柳离去,剩下曹升仍一脸震惊地站在原地,他没有想到,杨柳的难缠已经超过了他的想像!她之前便已是先帝眼中的一根肉刺,如今她被人陷害地夫离子散,若说她心底毫无一怨念,曹升如何肯信!
只是面对接下来誓必发生的事,凭他一己之力,又能挽回些什么!他忍不住长长一叹,对着天空低声说道:“先帝爷,老奴恐会有负所托!”
“咣”一声,镜子摔在地上,跌地粉碎!小青低着头,战兢兢地发抖说道:“小姐,奴婢去请医女……”
“还不快去!”
“是,是,奴婢这就去!”
小青慌不迭从房间里逃出来,急急中撞上回屋的杨柳,今日听雨轩传来的命令,杨柳与解语可以各自回到自己的院落,两人的住处离华芸的院子不远,小青匆匆朝她点头打了招呼,就向医女的院子跑去。
杨柳微微一晒,推开自己的房门,里面黑漆漆的,空无一人。这么晚,解语不知去了哪里,她点亮一盏灯,不久便听到华芸屋里传来敲门之声。她轻轻一笑,静坐着一边做针线,一边等待着贵客的到来。
而此刻在华芸的屋子里,医女炎心正紧皱眉头,良久才放下华芸的手臂,就着灯仔细看她的脸。
雪似的肌肤长满了红色的疹子,乍一看满脸通红,细看却全是凹凸不平的小红疙瘩,前一刻还光滑如凝脂,怎么才一会儿就变成了这样!
“只怕,是被下了毒!”
炎心沉默,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她皱着眉头,似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