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我们只是合作。”
丢下这句话,也不管方路遥的反应,离绯便自顾离去。回到房间里,已感受不到那老者的气息,想必已经悄悄离去。这时,她才渐松一口气,坐下来仔细思虑起此间之事。
绕起来复杂,其实也极其简单。此次方路遥的目的,便打算借着选秀之机摸清各世家的底细,他高坐朝堂,打天下时留下的这些世家遗老,此时便成了心腹大患,一日不除,便不得安心。
那日离绯在幕后看地分明,当着钦差与魈的面,他们尚如此嚣张,背后就更不知如何了。
更何况,依她看来,这些大家族之前助云王夺取天下,只怕多半私心里更重,对这朝庭却没有几分忠诚的,什么时候便说不准反水,方路遥想找机会除去他们,这是意料中事。所以才有了明修栈道(以“魈”作掩护),暗中却用“路云”的画师身份四处调查。
离绯想地透彻,如今的樊水城可谓是一摊乱局,偏偏这时候楚天行又来横插一脚。
她不觉眉头微皱,这中间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否则怎会冲着玉如意而来,偏在这要紧关头,让方路遥察觉?
玉如意是谁?先前她还有所怀疑,及至看到那摆放着诸多灵牌的小屋子,慢慢也能明白过来。离绯虽然失去了记忆,离老爷却在很久前便已将天下大势细说与她明白。
燕氏,燕朝,玉如意显然便是前朝余孽,他在此地怕是潜伏已久,更兼暗中不知有多少人早已与他勾结?
离绯想起那掩藏在重重院墙中的小屋,雅月阁下机关重重的地道,乃至城外秘密纠集的势力和宫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早已失传的巫盅之术……便觉身上冷汗岑岑!
她身陷局中,却再一次感到幕后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慢慢推动这樊水城中的风暴,只是那人想要怎样的结果,她预料不到。就像她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房间里会无故出现一个神秘的老人,更无故便得到了他的效忠!
这一切来地诡异,让她不得不心中设防。玉如意想利用她将楚、云两人一网打尽,她又何尝不想利用这次机会给他施以重创!
漆黑夜中,她没有点灯,只是一人静坐,慢慢地给自己倒上一杯冷却的茶水!不知是失忆前养成的习惯,还是这般深夜,苦涩的凉茶最能让人清醒,离绯静静坐着,如雪似冰的容颜轻轻扯起一抹淡笑。
前戏已然唱足,此刻正是好戏开场之时。情来缘去,在权利与形势的冲击下,谁人情真情假,又有何重要?等这一幕荒唐落幕,且看还有多少人能笑着淡看结局!
离绯慢慢站起身,不觉捏了捏手指,这才轻声浅笑:“来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道黑影随之无声潜入,一个旋身将离绯抱入怀中,恨恨地将她唇边的笑意吻落:“你个没良心的,现在才想起我。”
夜色中,一缕银丝滑落,竟是玄机。只是他如玉的面容此时看来有几分狼狈,下巴上青湛湛的胡须更让他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离绯气恼地拍拍他,才见他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一口气喝干了离绯的凉茶,才松出一口气。
“那小子我已经打发他和绿衣团聚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离开这地面了,至于你说的那位钦差大人,他来地倒很快,城外那块地方,他已经派人监视起来,只要玉如意那伙人敢从那里出来,必然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原来那日离绯随玉如意离去之后,玄机便留在山中,探清了那些人隐藏的位置,直到她联系上文书之后,才派人秘密联系。说起这个,玄机又一肚子酸水:“你用什么联系不好,非用女人家的绢帕,你不知道那东西不能胡乱送人吗?”
离绯暗暗翻个白眼,玄机还在咕叨:“刚才还跟那姓方的有说有笑,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害多少人晚上睡不觉了?”
“噗!懒地理你。”离绯别过脸,玄机闹地兴起,又想转身去逗她,忽地面色一凝:“有人来了。”
“先躲起来。”离绯当机立断,返身又坐回桌边,心中却在暗笑,这一夜当真热闹之极。
“夫人。”
一听,却是那神秘老者的声音。离绯有些诧异,声音中便带出几分:“何事?”
“宫里来人了。”声音一顿,又道,“老朽料夫人已经知晓,此时前来,只想请夫人验证一事。”
“何事?”
夜色中,离绯的声音始终平静如常。那老者清了清嗓子,才言:“夫人只需随我前来。”
离绯暗中使了个手势让玄机跟上,当下不动声色地跟随老者走出了屋子,只见前头一个伛偻的身形,左弯右绕,却走进了一处偏僻的小院,推开屋门,只字不发。
离绯心中疑惑,却不迟疑地踏进屋去,忽地,一个小小身影扑将上来,喜地她立时抱在怀里:“是睿儿?”
“娘。”小男孩带着哭腔,小小的身子仍害怕地颤抖,离绯连忙抱紧,安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问那老头,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请看。”
只见西边院中,竟有红光隐隐,没一会儿便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离绯惊讶地睁大眼,“着火的地方是我的房间?”
“正是。老朽在夫人离去之后,已派人化妆成夫人的模样睡在房中,若不出所料,此刻已然被人杀害。”
“被杀?是谁?”
“老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