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绯眯起眼,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小杨睿,一手轻轻拍着,目光不觉向那伛偻的身影投去:“这里就是玉如意囚禁睿儿的地方?”
“是。”
“这么说来,你是选好自己的立场了。”
老者一滞,闷闷地应了声是。
离绯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你与玉如意同是燕氏族人,你不忍他受伤也是人之常情。放心,我不会要你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毕竟他若有事,我也得不了好。”
老人轻松一口气:“夫人果然胸怀广阔,玉主子毕竟年青,难免有错,少主既然中意夫人,老朽必然会赴汤蹈火,绝不敢辞。”
离绯挑了挑眉,出其不意地问:“你说的少主可是方洛尘?”
“正是。”
怀里的小孩子不安地动了动,离绯停下的手再次轻轻拍打起来:“他真的死了?”
老者没有回答,屋里屋外却弥漫起凝重的气氛,离绯轻吸一口气,才将目光从杨睿安静的睡颜上离开:“说说,这樊水城的势力你能调动多少?”
“不瞒夫人,这樊水城一向归玉主子管理,先前少主便极少干涉,这几年基本已经无人认得老朽了。”
“哦?”离绯笑了笑,“他们不认得你,你却是认得他们。我只问你一人,城中富商离宇,认识吗?他有个女儿名叫离绯,据说与我异常相像。”
话音刚落,屋外又是一阵沉默,远处隐隐传来救火的喧嚣声,抬首望去,西边院子的火势竟是越来越大了。
离绯眯起了眼,只一瞬不瞬地盯着老者,半晌才见他的身形越发伛偻:“夫人必是在想那离小姐为何与您如此相像,其中缘故老朽一时不得知晓,只是离宇老朽确实认得,就连那离小姐为何此时出现在雅月阁中,老朽也知道一二。”
“哦?说来听听。”
“是。”那老头整理一下思路,当即娓娓道来。
原来那离绯不愿按离老爷的意思潜入宫中,又与画师风飒暗生情縤,两人便约定私奔。谁知事不成反泄,离绯得玉如意相救,之后便一直在他照料之下。两人先前便相熟,事后不知怎么反被他说动,先是冒充绿衣,后又妆成杨柳。
离绯听地眉头大皱,这老头实在说地不明不白,该细说的地方皆是疑团处处。
她轻哼了声,也不与他计较,反问他:“你如今将睿儿身上的巫术解了,就不怕玉如意找你算帐?如今那头火起,你又待如何安置我母子?以睿儿的模样,想要骗过玉如意那是不可能的。”
那老人却不慌张,竟是早已留下退路:“小主子此次受害不轻,夫人让他安心休养几日就成。只要过了这几日,夫人便无需再担忧,至于玉主子,他一向不来此处,自然不怕露馅。”
离绯笑了笑,算是同意了。两人看着西边院子又热闹了好一阵,这才安置好孩子,并嘱咐老头看好,离绯才不紧不慢地行出院子来。确定四周无人,玄机转身便行到她身边:“这凭空冒出来的老头是谁?”
“就是只老狐狸,不知来意。”
“不知来意,你还敢把小家伙留在那里?”玄机不禁咋舌,真不知该说离绯胆大还是无情。
“当下他还不会做什么,反倒留着睿儿还能牵制我,放在他那里却是最安全不过。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玄机跟着她一路向东走,竟是与着火的院子方向相反,他不以为意,脑海中还着细思着那老头所说的话:“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方洛尘派来保护你们的,怎么听他一口一个主子,似乎对前朝念念不忘。”
“想要复僻的人多了,也不只他这一个,他想打我们母子的念头,我又何尝不是。”离绯冷冷笑了笑,此处人多了,玄机隐起身形,却依然觉得那笑意冷入骨髓。忽地心中生出不喜,张口便道:“小柳柳,你似乎越活越回去了。”
“怎么说?”
“那个爱笑的你不见了。”
离绯脚步一滞,笑意也随之不见,她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玄机跟在身后,忍不住又回望那起火的西院,火势,竟越发大了。
“你看到了,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睿儿,坐等便只能困死。”
声音如金裂石,锵锵有力,听地人心底生寒。离绯却徐步向前走着,只有那挺直的背影一如往昔,只是夜色中,谁也没有看到,她晶莹如玉的手腕上,稳稳停着一只七彩蜘蛛,撕开的大嘴紧贴肌肤,鼓胀的腹部一下一下地,不知吸取着什么……
“据说巫术早在十几年前就失传了,之前宫里突然蹦出个会巫术的李贵妃就够人匪夷所思的了,如今又叫我们遇上几个能解巫术的,玄机,你说这里有什么玄机?”
身后没有得到回答,离绯也不以为意,她顾自想着,这次宫中来的不知是谁?听那人的语气,估摸着至少也是个娘娘。
离绯的面色闪过一丝古怪,却一闪而逝,她径直朝东边一处厢房走去,直至走近,才在玄机的帮助下隐起身形,房中的一切尽入眼中。
背对自己坐在床上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此刻长发披散,衣衫却不凌乱。
离绯的目光在房中一扫而过,看到床边桌上坐着方路遥,正捏着酒一杯一杯地饮着,离绯朝玄机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房间那头的墙,他才意会而去。没一会儿就跑回来,那监视人的所在,此刻竟空无一人。
“只怕都去救火去了。”
“哼,救火是假,只怕作乱才是真。”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屋中忽然传来“砰”一声巨响,两人惊骇中睁眼去看,却见方路遥所在的屋中忽然黑暗一片,也不知里面竟然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