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初感叹世人不念居安思危,只知眼前,不思日后。
这时,阁下出现一位披着青纱的男子,男子高挑的身子,俊美的五官,虽年纪不大,却也一副老成的样子,负手于背后,口中吟着诗歌:“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是清雅平和的闲适。”蔓卿与凉初互对一眼,点了点头。
凉初福身回话,“奶奶,那便是四爷。”
蔓卿若有所思地看着鸿逸,原来那就是二夫人最喜欢的小少爷。
鸿逸与蔓卿同岁,有着如蔓卿一般的沉稳,迈着矫健的步伐,行在阁下的石子路上。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卷云舒。”蔓卿故意引起鸿逸的注意,独自走下阁楼。
蔓卿向鸿逸福身,“四爷,妾身是三爷的侍妻,方才听四爷吟诗,认为四爷与我志同道合,便下阁迎之。四爷学习而归,怎不在大堂欢庆反倒来这清冷的紫藤阁?”
鸿逸向蔓卿作揖,“不瞒三嫂,此处静谧清雅,是我最爱的地方,每次回府,我必先到此处,再去给爹娘行礼。方才见了二嫂,已觉她非凡尘之人,现在又见三嫂,才信了一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四爷过奖了。可以看出四爷是直率之人,既是这样,妾身就不必拐弯抹角了。”蔓卿保持着以往的微笑,秋风过处,发丝随风飘起,发上的簪坠发出玉器碰撞的悦耳之声,如听仙乐耳暂明。
鸿逸一直与蔓卿保持一段距离,以免落人口舌,恭敬地垂眸而问:“三嫂有事相求?”
蔓卿淡淡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四爷回府是大喜之事,我想来一个喜上加喜。”
鸿逸耐心地听着,起步与蔓卿一同漫步在小径中。
“将军府有以为即将及笄的姑娘,唤为漪漪,只比我小半岁,是偏房夫人的大女儿,窈窕多姿,与四爷正是郎才女貌,不知四爷是否有意与之亲合?”
蔓卿谨慎地问着,始终不敢看鸿逸的眼睛。
“是娘托你介绍给我的吧?她要我做嫡长子,所以想让我快些成亲,诞下嫡长孙。”鸿逸一语点破,他早知道别人不会无故来找他谈心,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漪漪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希望四爷能考虑一下。”蔓卿告退离开,允芝与凉初赶忙下阁,跟上蔓卿的步伐。
三人一同回到留香院,突然遇见了君汐。
君汐此番而来,必定不安好心。
“蔓卿妹妹好大的胆子,竟敢纵容允芝喜日穿遗物、凉初穿素衣!来人,替夫人教训她们!”君汐身袭大红长袍,袍上绣着几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衣着鲜美,却是一副丑恶的表情,直逼蔓卿置两难的境地。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留香院的人!”鸿祯被锦轩和文辰搀扶着,缓慢地走到蔓卿身边,怒视君汐,隐隐透着霸气,真有了点三爷该有的架势。
君汐见鸿祯来了,便命晴伊停手,笑着对鸿祯说:“三爷怎突然来了湘怡居?我正与妹妹开玩笑呢。”
鸿祯坏笑几声,带着刺反问道:“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二嫂就学会说谎了?人的性子变得可真快,就如二嫂的容颜一般,一嫁人就残烛秋蓉了,怪不得初嫁的第二日要化妆示憔悴,我料想二嫂不得二哥宠爱、后怕娘责怪于你吧?”
一字一句皆刺中君汐要害,使君汐颤抖不已。
鸿祯故意搂住蔓卿,玩味地继续说:“娘子就不一样了,她有我的爱抚,不用化妆示憔悴,也不会像二嫂这样撒泼。”
君汐的衣袖暗暗被自己扯破,手心被染甲刺得见红,固执地说道:“三爷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妾身与二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何需以妆容骗人?”
“既然恩爱,二嫂怎么还有空来留香院?二嫂不会又在说谎吧?”
君汐干笑了几声,“我只是来看看妹妹。”
“那……看完了吗?”鸿祯示意逐客,“如果看完了就请回吧,我与娘子还要行鱼水之欢呢。”
蔓卿的脸瞬间通红,手足无措地看着地面。
君汐蒙羞而走。
允芝与凉初掩嘴偷笑,不知何时,旁边的侍人竟都退了下去。
蔓卿羞涩地推开鸿祯,脸上的红晕意犹未尽地停留在蔓卿的脸上,“你刚刚怎么能胡言呢?万一传到二夫人耳中……”蔓卿顿了顿,并没有说下去。
鸿祯猜到了而富人的意图,不由地叹了口气,“她又玩这种把戏,可惜棋差一招。”
“棋差一招?”蔓卿大胆地对上鸿祯坏笑的眼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鸿祯拂过蔓卿的一束发丝,心情如沐春风,“娘子聪明至极,不用我答,亦能猜出。”
蔓卿轻笑着,口是心非地说:“我才不喜欢一个野心勃勃还病入膏肓的少爷呢!”说完,转身,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容,信步步入湘怡居。
鸿祯看着蔓卿步步离去,眼角出现勾人的弧度,如峨眉月一般弯曲。
几日后,二夫人传唤鸿祯去寒碧居,鸿祯本想推说不去,但又怕给她留下话柄,于是让文辰陪同前往。
初至寒碧居,一切风平浪静,行礼、慰问、饮茶,外人看来,这便是一张母慈子孝图。
“既然说要礼,不知鸿祯对礼有什么看法?”夫人一句问话打乱了方才的母慈子孝。夫人的喜乐易于言表,却是那样的虚假。
世上最可悲的便是这个,别人明明知道她的伪善,她却还要伪装,还装得那样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