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我想尽办法避开的那些令人窒息的回忆,到底你为什么要一遍遍一遍遍的不断提起?苏衡的情绪濒临崩溃,她有太多的事情压在心底,找不到人去诉说,太多的情绪在她的心头堆积,日积月累,最终形成一方终年阴雨的天空。
六年前,她跟金圣南约好到她家中接她的母亲出去散步的那一天,她的家里却突然失火。彼时苏衡刚从外面回来,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大惊失色,一心要忘里面冲,却被好心的邻居拦下了。
那一天,她到最后也没有等到金圣南;也是在那一天,她站在失火的房子外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活活烧死;还是在那一天,他的亲生父亲莫庭萧宣布安氏集团改旗易帜为莫氏集团。
从此莫安黎这个名字,便是她隐藏最深的忌讳。
苏衡缓了缓之后蹲下去想捡起自己的包,奈何胯部的设计太过贴身,布料又有些硬,苏衡蹲到一半再也下不去。她有些恼火的看着身上的裙子,恨恨的骂了句:“又是个好看不中用的东西!”
这时她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直纤纤素手,帮她捡起了地上的包,苏衡顺着胳膊向上看去正巧对上了陈穆赫温和的目光,薄唇里发出来的声音也是十分的动听:
“苏衡,你……走光了。”
苏衡闻言愣了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用手飞快地捂住胸口站了起来。陈穆赫将包拿在手里把玩着,眼睛却一刻也未离开她的脸上,他看着她突然微微地笑起来:“上一次不小心被你看到我的窘态,这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
苏衡见他莫名其妙的笑起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你那是陈世美负心汉薄情寡义抛弃妻子,我这最多算是冤家路窄见面不愉快而已。”苏衡边说着边抬起手来满不在乎的抹了抹脸。
陈穆赫闻言大笑起来,走过来把包递还给她:“刚刚看你摔包的时候倒是很厉害的,怎么那时候你没想到自己会捡不起来?”
苏衡劈手夺过包,脸上的妆残了,但心情却真是比刚才好了许多,她斜睨了眼陈穆赫:“怎么,从摔包那时候您就在暗处仔细观察着我了?你怎么没把我嚎啕大哭的怂样拍下来以后不高兴的时候拿出来翻看给自己找点儿乐啊?”
陈穆赫闻言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严肃的掏出手机来摆弄着:“我想着给你时间自己缓缓,毕竟那个时候你也许谁都不想看见。但是苏衡啊,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我已经拍下来了。你要不要?不如我现在发给你?”
苏衡瞥了他一眼:“得得,您还是自己留着吧,这玩意儿我家里多得是。”说完也不再理睬他,转身就要走。
陈穆赫这时叫住了她:“喂,怎么说走就走啊你。”
苏衡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偏着头想了想:“你好陈穆赫。再见陈穆赫。”
陈穆赫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怔愣了几秒钟,随即轻声笑了起来。
苏衡回到大厅后跟图桑打了个招呼就要走,去拿衣服的侍应生却迟迟没有回来。苏衡面对着餐台站着,借着从上面垂下来的鲜红色的布幔遮盖住裙子上的污迹,一边略显焦急地不时看向侍应生消失的方向。
图桑端了两杯酒慢悠悠地走过来,苏衡看了她一眼接过来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图桑咬着透明的杯壁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声音有些不清不楚的:“你很渴啊?要不要我再去帮你拿一杯过来?”
苏衡咽下嘴里残余的酒随手把杯子放在台上,用手背抹了抹嘴说道:“不用。太难喝了这酒。”
图桑闻言点点头,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苏衡有些微微不耐地看了看她:“我说,你老盯着我干嘛?”
图桑急忙放下杯子,语气诚恳,神色间满是认真:“苏衡……你这是最新款的哥特妆吧?烟熏晕染的位置恰到好处……怎么画的啊?刚刚咱俩在一块儿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的呢。”
苏衡听的一头雾水,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啊?”
图桑见状献宝似的从手包里掏出自己粉红色的chanel小镜子打开放在她的面前。
苏衡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猛的劈手抢过了镜子。眼圈周围黑了一大片,脏兮兮的。苏衡抬起头来看了看前面,拿衣服的侍应生还没有回来,她想了想,合上镜子扔给图桑转身急急地走回卫生间。
苏衡用面巾纸小心地擦拭着眼睛周围,又往脸上补了些粉,她仔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睛和鼻头仍有些红。
苏衡拍拍脸,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的浊气尽数吐出来。
微笑。微笑。微笑。
苏衡对着镜子,慢慢地绽开了一个清喜的笑容。
再出去的时候大厅里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全场秩序井然,只有左前方的台子上有一个泠然动听的男声在说着些什么。
苏衡站在一边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下陡然变化后的光线后一抬眼就看到图桑正一个人站在不远的地方,于是她微低着头穿过人群走向她。
苏衡在她的旁边停下来,用手臂碰了碰她,小声地问道:“干嘛呢这是?”
图桑的眼睛并没有看她,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脸上带着微微出神的表情:“今晚的正主儿粉墨登场。”
苏衡顺着她的视线向前看去,英俊的轮廓,眼窝处是一片黑影,飞薄的嘴唇正谈吐着悦耳的声音。苏衡的目光渐渐幽深起来。
陈……穆赫?
苏衡趁着无人注意的空当飞快地转过身去用手指捻了一颗小番茄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对图桑耳语着:“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太可惜了’啊?这不是咱那制片人么?我跟你说就是他刚刚还在走廊里抢我的包呢。”
图桑根本连看也不看她,一边牢牢地盯着陈穆赫一边抽空驳斥了她几句:
“他向来不怎么来剧组,上回开机仪式都迟到了,在丽江的时候倒是来了,但也没跟咱们说上几句话啊,我还以为你不认得他呢。还有啊苏衡,”图桑说到这里终于赏了她一个眼神:“你有空去医院看看吧,很有可能是上回你出车祸的后遗症还没好导致你现在没事儿就幻觉幻视幻听。就这个人你给他提包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他怎么可能去抢你的包?”
苏衡白了她一眼,一脸的不可理喻:“冰雪女王图阿桑小姐,冒昧地问一句台上这位先生到底是哪里好啊?值得你放下身段儿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来反驳我去维护他?”